自登临踏虚,叶云澜对人世与己身不相关之人的情感便越发淡薄,曾经在浮屠塔中落下的恐惧,也已都随着他一次次破劫消失无踪。
于是只是淡淡颔首,便不欲再与之多言。
栖云君追问道:“你还要等多久?”
叶云澜:“等到他醒。”
栖云君道:“他已经故去多年,怎还会醒?”
只是天光黯淡,乌云笼罩,仿佛要下雨。
忽见不远处立着一人。
一个男人。
那人发色苍白,面色苍白,握剑的手也苍白,然而剑意流动却汹涌。
仿佛有炙热情感蕴藏在他眼中,在他剑上,在他心头。
两年了,并没有醒过一次。
他从叶族仙舟回来后,将魔骨和凰骨都放在了魔尊身边。也许,他心里是存着一点飘渺的期盼,寄望于魔尊能够如他当初一般吸收凰骨之上的血脉之力而涅槃。
他伏在魔尊胸膛,惯例去听对方的心跳,感知神火传递出的温度,将自己的灵力传入其中。
不知是否错觉,他忽然听到了一声心脏跳动的声音。
只有一声。仿佛是他幻听。
叶云澜沉默一下,向着旁边几人挥了挥袖。
旁边几人十分懂得他脾性,很快便行礼退下了。
他带毛球回书房,教他识字。
毛球爪子很肉,他便握着那只肉爪子,一笔一画地写。
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教沈殊识字。
低下头。
银白色的长睫低垂,好似两只翩飞的蝶翅。
那双金色瞳孔却清冷又疏离,仿佛倒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不是错觉。
毛球感觉自己爹爹最近性情越来越冷淡了。
叶云澜脚步一顿,看着那人,淡淡开口。
“栖云君?”
自从他成为西洲与魔域共主之后,便听闻栖云君从天宗宗主之位退下。之后又听属下来报,栖云君在距离魔宫不远的一座山头上建了洞府,而后偶尔便会在魔宫周围与其碰见。
不过这人直接闯入魔宫之中见他,还是头一回。
栖云君凝视着他,哑声道:“你还在等他醒。”
便仔细又去听,然而对方胸膛之中还是寂然一片。
他并没有感到很失望。
这两年,类似的幻听发生过不止一遍。
约摸是太想念,才会如此。
他起身,想要出门去透透气。
毛球很高兴,学得专心致志。
等学完字,趁他不注意,还啪叽一口亲在了他脸颊。
叶云澜面无表情把他扔出了竹楼。
关上门,他一个人站了一会,便去里屋看床上的魔尊。
魔尊睡得很沉。
这让他感到莫名的害怕。
所以不想看书。
也不想识字。
有那么多时间,还不如缠着爹爹。
否则,他怕时间长了,他爹爹真的会变成一块冰块,再不会给他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