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已经足够优待她了,在她失去楚见榆之后,又补给她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纪愉,天底下大约没人能再有这样的好运了。
只有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站在当下,却放不下过去,到头来,依然茕茕一身。
王洛水听见她这番大彻大悟的言论,并未因此松一口气,反而用一种忧心忡忡的目光盯着她看。
她有心想问,你有没有意识到你好像已经喜欢上了纪愉?
“我把她当做太阳,不论什么时候,只要累了倦了,只要抬头去看,就永远能看见她在注视我——”
说到这里,孟忍冬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仿若自嘲。
她停了一下,约莫是不太适应这样的自我批评,所以等适应了一阵这种丢人、从内心承认自己的感情失败,她才继续往下说:
“可是,她也是人,是人就会累。”
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应该一直属于你的,同样的,也没有哪个人是必须留在你身边的。”
孟忍冬的指尖随着王洛水每一句话的落下,而不断地收紧。
她紧紧地攥住这个玻璃杯,好像这样用力,就能把王洛水口中所谓的人和事一直抓在掌心。
但杯子里的水太热,握久了掌心就被热度焐出了汗,只要稍稍松开一些,就从她的掌心滑落,以至于孟忍冬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托着底。
然后她看着杯子,在王洛水说完很久之后,在那片安静里,轻轻打破沉默:
但是想想又把这句给咽下。
因为太残忍了。
“后知后觉”四个字听来寻常,等真应在自己身上,才会知道是怎样深入骨髓的痛。
最终,她只能拍一下孟忍冬的手背,说出一句不知算不算安慰的话:“见榆的事情,不是你的错,当时我们都在,可我们谁
“是我让她感到疲惫,让她无法再坚持下去,甚至不再对我报以期待。”
孟忍冬轻描淡写地做了个总结:“有今天这样,是我咎由自取。”
她又看向王洛水,重新拿出往日那副无论做什么决策都冷静自持的样子,附和道:“你说的对,我不该再打扰她的生活了。”
纪愉已经跟她告别过很多次。
是她纠缠不清,不肯放下。
“我知道。”
她看着王洛水,眼睛里难得流露出真实的情绪,仿佛一直翱翔于天际的大燕落于滩涂,眼中都是悲哀:
“当初,没能救回见榆,是因为我去的太晚。”
“可是这一次,和纪愉的相见,却是刚好,是我将一切都搞砸了。”
“如果我不将她当做见榆的替身,而是和她好好认识,或许今天不至于这样,只因为她一开始的竭尽全力,我就以为她会永远这样爱我,所以轻慢她、忽略她、将她给予的一切视作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