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的老瞿太太没什么存在感,以至于陈林虎都经常遗忘三楼也是有住户的。
老太太深居简出,不怎么跟人来往,老伴儿去世后更是一周只出几次门,买菜倒垃圾,维持基本的生活,有几回跟陈林虎在楼道上撞见也只是低着头走开,陈林虎打招呼也不回答,张训住这儿快两年了也没见过她几次。
“没别的孩子了?”陈林虎问。
“没,就那一个儿子,”丁宇乐说,声音压得更低,“好像是有点儿……小癖好,就,穿个裙子啊高跟鞋啊什么的……我倒是觉得没什么,现在谁还把这个当大事儿啊,但那时候周围人议论的听难听的……”
张训和陈林虎马上理解是什么意思了,心情都挺复杂。
先生放下可乐:“这倒是啊,现在也不是非得早早结婚什么的,年轻轻的闯事业忙工作,都正常!”
“就是,逼着结婚也不好,”一直没怎么吭声的丁大爷也说,“逼太紧了出事儿,后悔都来不及,三楼老瞿她儿子那时候不就是——”
“爸!”丁碧芳赶紧打断他,“你怎么提这茬,这能一样吗?好了好了,你还是喝这个吧,娃哈哈,你不就喜欢这口吗?”
二单元的邻居们沉默了几秒,不约而同地换了个话题,又开始聊一单元养的鸡。
张训松了口气,刚才老陈头的目光仿佛还残留在心头,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爸受不了儿子这样,又打又骂的,后来就逼着结婚,不结就不认他,要断绝父子关系什么的,”丁宇乐唏嘘道,“但他不愿意,估计闹得挺凶,就从家里跑走了,再见着的时候就是认领尸体的时候了,自己想不开就……”
人世间匆匆二十九年,结束时也不过寥寥数语。
陈林虎仿佛吞了个什么东西,竟然觉得胃里有些冷。
那边儿老陈头摸着光头跟丁大爷说道:“……指望什么?我又不指望我家出个大官儿首富
手腕被轻轻拽了拽,张训侧头看了眼,陈林虎悄默声地拉着他,往他手里塞了块儿奶糖,用口型说道:“没事儿,别怕。”
张训的情绪还在上下起伏,下意识捏紧了奶糖,也顺道捏住陈林虎的一根手指。
丁宇乐终于从他姥姥姥爷那边儿得空跑了过来,搬着小马扎坐到他小虎哥和张老师跟前儿,丝毫不知自己是个电灯泡,只神秘兮兮道:“你们知道三楼瞿奶奶家那事儿吗?”
“你怎么也聊上八卦了?”张训闭了闭眼,平静下来,笑着给了丁宇乐脑袋轻轻一下,“不学好。”
“我刚听小冯阿姨说的,她憋不住话跟我八卦,我也憋得难受,只能跟你们说,”丁宇乐吸着娃哈哈的吸管,小声道,“瞿奶奶家的儿子已经去世了,死的时候才二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