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虎本没有让张训这样说话的意思,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有点儿血淋淋的自刨,他看到张训眼底的血丝,像蛛网般生长在本来温和的目光里。
那血丝仿佛通过声音钻进陈林虎的耳朵,向他体内进发。
他每个字儿掰开揉碎地过了三遍,五脏六腑瞬间被张训蔓延到他体内的血丝给贡献,从愤怒和失望中恍惚生出些许兴奋和悸动,糅杂在一起点燃引信。
但很快又被怒火烧糊了——陈林虎意识到,张训说这些并不是为了更靠近他,而是在往自己内心的城墙上添砖加瓦。
“哪种感觉?”陈林虎瞪着张训,哑着嗓子说,“想跟我待一起吗,想挨着我吗?想亲我吗?”
原本应该非常强烈,但张训却跟着了魔似的先感受到陈林虎手心的热度。
简直是有病,张训心惊胆战地想,我有病,他妈的这小子也脑子长包。
“松手!”张训低声斥道,是真恼了,“你能不能别老这么一点就炸?我是不是在跟你好好说?你配合一点儿能死啊!”
“你是准备好好说吗?”陈林虎很难受,死活不松手,压不住声音了,“你就是下个通知,不关心我怎么想的!”
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照着河边儿散步的人和一对对小情侣。
张训被这三个问题说得头晕眼花,几乎落荒而逃。
没等他回答,陈林虎又说:“就跟我想对你做的一样,就跟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吗?”
在此之前张训的人生里,从没有因为一句话就动摇到内心天塌地陷的时候。
今天他有了。
他感觉自己被压平又吹鼓,随着每个字每个逗号被捏成各
他俩的动静竟然有点儿像吵架的情侣,张训立马看了看周围,见暂时没人朝这儿看才松口气,继而又被陈林虎火上浇油的声音给彻底激怒。
血气涌到脑门儿,冲得张训头疼,胃里也因为吸了凉气儿而抽抽。
“是,我不关心你怎么想的,你就想过我怎么想的吗?你非要我说白了,非要我难堪是吗?”张训压低了声音吼道,烟头掉在地上,他腾出手扯着陈林虎的衣领把他拉到面前,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刨开自己,“行,我跟你说白了,我是个GAY,我喜欢男的,你在我眼前晃,你睡我旁边儿,你他妈没心没肺蹭来抱去,我有反应我有感觉你明白吗陈林虎?!我不想陷进去也不想更讨厌自己,你他妈理解吗?所以我让你跟我隔开点儿,你为什么不听?”
陈林虎的领口被他拉着,被迫压低身体,却还固执地拽着张训的另一只手。
像是两头角逐的怪物,他俩以一个畸形且互相束缚的姿势贴着,因为愤怒而宣泄似地喘着粗气,两团雾交织,额头几乎抵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