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等陈林虎接手,就熟练地关火、提锅转身、分盘盛好,这才把锅往水槽里一扔,边擦手边扭头问:“你刚才说啥?”
“……”陈林虎竖起根拇指,“老当益壮。”
老陈头撵着陈林虎去洗脸:“你小子睡糊涂了,我是中年康健,就是长得显老。”
“您这‘中年’有点儿长。”
贴在窗边四处看了看,猫毛狗头没见半点儿,只有竹篮还在一摇一摆地往上提,大大咧咧地从陈林虎的脸前擦过。
这种懒散的速度中透出点儿“姜太公喂流浪动物,爱吃不吃”的意思。
不仅如此,这位姜太公还很懒,喂食不出门,全靠一根绳。
“讲究。”陈林虎笑了,坐回床上看那个竹篮。
窗外的天色渐渐变成暖橘色,他想起张训临走前那句“你也休息休息吧,看着怪累的”,浑身就跟拉掉了气门芯一样倒在了床上,没两秒就着了-
业。
刷成红褐色的桌面上印着洗不掉的水笔痕迹,桌角还贴着一只橘猫的贴画,猫头上被小时候的他用笔写了个大大的“王”。
陈林虎一度迷信自己的大名儿,恨不得逮着动物园笼子里关的老虎认干亲戚,写名字都会刻意把最后一个字儿往大了写,小学成语课兽王陨落事件后幡然醒悟,又开始致力于遮掩自己的过去。
没想到老陈头屋子里还保留着陈林虎的“罪证”,带来的羞耻感跟三十岁时翻出自己十三岁写的小说当众朗读也差不多。
屋里的家具是陈兴业林红玉带着他和老陈头置办的,贴画是林红玉哄他时买的,撺掇他往猫头上写王的事儿是陈兴业干的。
再睁眼时窗外已经是夜幕笼罩。
厨房的灯亮着,炒菜声和伴随着饭香味驱散陈林虎残留的一点困意。
老陈头正掂着锅翻炒饭,见陈林虎睡醒了走过来,粗着嗓子喊:“醒了?正好,洗把脸来端饭!”
“我盛,”陈林虎扫了一眼老陈头手里那个铁锅,光是瞧着就分量不轻,“你坐那等会儿。”
“啥?大声点儿!”老陈头没听清,拍开孙子伸过来的手,“碍事儿,让让。”
这屋里把陈林虎记忆的一角原封不动地存档,从二楼搬下一楼都没能全部消灭。
往事不堪回首,陈林虎决定朝前看。
刚站到爬了半拉爬墙虎的窗户前,就看见一根绳正在外边儿晃来荡去,下边儿挂着个小竹篮,正从陈林虎窗户台下那一小块儿泥地上往上拉。
陈林虎的那点儿“不堪回首”瞬间被震到了脑后,愣愣地看着小竹篮慢悠悠地从他眼前一点点儿往上窜,时不时还碰一下他窗户上的防盗栏,陈林虎甚至能看清里边儿放着的一些褐色颗粒。
他见过画室那边儿有人喂猫,跟竹篮里装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