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姨,城主不是外人,你照实说便是。”肖衡点点头。
薛柔娘又看了司明绪一眼,有些神经质地舔了舔嘴唇。她四下警惕地张望了一番,才慢慢开口。
“……那日,也是一个冬日。刚过完年,我记得清清楚楚,是正月初五。”
她顿了顿,怕冷一般把狐裘拢了拢:“正月里,实在冷得厉害,天又黑得早。夫人和少爷亥时就歇下了,老爷还在前面院子里的书房里看书。夫人心疼老爷,便让我晚些时候,给老爷炖一碗甜羹送过去。”
不知何时,外面又飘起了小雪。湖心亭鸦雀无声,只有薛柔娘略微嘶哑的细细嗓音。
来了。他不像往日那般大步流星,而是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位妇人,慢慢走入湖心亭。
“……柔姨?!”肖衡霍然起身。
那妇人约摸四十来岁,身形削瘦容色憔悴。她见了肖衡,眼睛登时直了,而后嘴唇一阵剧烈颤抖,跌跌撞撞扑倒在肖衡脚下,放声大哭:“我的小少爷啊!你真的还活着!你还活着!”她拉着肖衡的衣袂,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原来这妇人便是肖衡母亲的陪嫁丫鬟,薛柔娘。
司明绪唤丫鬟扶着薛柔娘坐下,又给她披了条狐裘披风,喝了碗热汤。过了好一会儿,薛柔娘才慢慢平静下来,脸上也有了血色。
“我按夫人说的,到厨房炖了一碗甜羹,送到书房给老爷补补身子。院子里的下人们都歇息了,静得很。当时刚过了子时,外面值夜的梆子敲了三声,把房顶的猫儿也惊了。我在廊下被那猫儿吓了一跳,几乎弄洒了汤水。就那么顿了顿,便听见书房里面有人说话。”
“你听见什么人在说话,说些什么?”肖衡沉声问。
“我听见……老爷在同一个男子说话,说些什么我也没听太清楚,好像在说送什么东西,什么什么剑,语气十分激烈。老爷为人一向斯文,我从来没听过他这么激动。后来,他们就吵起来了,还摔了杯子。我手里端着甜羹,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然后呢?”
她拉着肖衡的袖子,脸上全是泪痕:“没想到奴婢这辈子还能见到少爷,苍天有眼哪!”
肖衡坐在一旁,轻拍着她的背脊:“柔姨,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裴云走到桌边,弯下腰低声对司明绪道:“属下在青州栖霞山庄附近寻访了数月,最后在一个破庙里发现了此女。她当时衣衫褴褛,神智恍惚极度虚弱,我在当地找大夫为她调养了数日,又给她服用了清心丸,方才渐渐好转。”
他站起身来,见薛柔娘渐渐止住了哭声,沉声道:“薛柔娘,你把那日对我所说的话,向城主和肖公子再说一遍罢。”
薛柔娘犹豫地看了司明绪一眼,又望向肖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