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文极轻点下头。
又过天,下官道,车夫收起缰绳:“公子,面前就是八宝村,俺就送到这儿。”
林殊文撑起虚乏身子,雨水滂滂,地面泥泞,大大小小屋舍落于四周不远范围。
他把布包背在身上,拿起伞柄,道:“多谢。”
车费出来前就付过,林殊文左右看着脚下没块好黄泥,水珠砸出个个水坑,踟蹰稍刻,垫着脚尖落地。
乡下比县城还要冷,他裹紧外衣,回头想和车夫道别,却见马车已经走远,似乎赶着离开。
林殊文从钱袋取出枚银子,递给老师父。
他神情腼腆,双眸澄澈真挚地望着对方:“这钱是给寺观添香火钱,请大师收下。”
少年人情绪藏不住,为感谢寺观师父替他看诊,捐点香火钱聊表心意。
老师父把钱收,说道:“小友出门在外,对人对事切记保留几分防备之心。”
林殊文:“多谢大师教诲。”
太清楚。
听觉模糊,神智陷入昏迷。
道途没有看病条件,再难受只能自己抗着。
直到在马夫把车停在座古刹修整,寺观老师父常年备些药草,替林殊文诊过脉,告知他是受风寒,且心力劳损才生病,喝几副药再慢慢调理就可恢复。
林殊文脸色素白,看起来脆弱又漂亮,漆长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半垂,轻声又有礼地和老师父道谢。
八宝村乡民从水库边牵着在雨天里滚满身泥水黄牛回家,瞥见道陌生年轻背影,问:“你是外乡人?”
林殊文摇头。
“……刚回家,请问你知道林家怎走吗?”
林家公子调包事在八宝村传好阵子,农户们不干活时都坐在树底闲聊。
乡民诧异:“你就是咱们村林大成亲生儿子?”
然而林殊文终究涉世太浅,两辈子,无论重生前后,他出门或接触外人次数寥寥可数,没见识过人心叵测。
这日在车上喝药,他昏昏沉沉卧在垫子睡。
雨声不止,帘子掀开都不曾觉察。
车夫目光落在少年身上,观他侧压右方睡觉,露左耳,听说左耳是聋,此刻放轻手脚,人听不见声。
遂把手伸向那蓝色布包。
他安静思忖瞬,转身摸把林家给他收拾蓝布包裹,缓慢将其打开。
包裹内装几身衣物,些干粮和水,还有小半袋银子。
林殊文对钱没什概念,过去他很少花钱,家里置办什就用什。
他从书上知道寻常人家年用个二三两银子度日足够。
在林家,他用钱从来没有短缺过,离开后定不如以往过得好,然而林家给他小半袋银子,若像普通人家那样过话,应该可以用两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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