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竑手指挠挠芝麻的耳朵根,低声说:“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喜欢你。”
他掐着芝麻的咯吱窝把他提溜起来,在面前摇晃:“给爸爸说说,你是怎么讨到人家欢心的?”
芝麻不耐烦的蹬了金竑的小臂一下,跳到地上逃跑了。
庄景晚上没睡好,做了个梦,梦见载泓了。
先是载泓年少时意气风发,骑马带他去郊外看新训的鹰,又穿着黑狐大衣在雪天里等着他下戏,手里还捧着一壶明前龙井。
那时候他很自私,暗中希望庄璟能多恨自己一点,这样他起码不会忘记这么个人。或许等到海清河晏、天下太平,他也能洗净一身罪孽,和庄璟重归于好。
可惜最后还是落个不得好死,被打得没一块好肉,身首分离,想必那副惨状倒真让庄璟永生难忘了。
重生后知道庄璟当年安葬了他,金竑第一次改变了想法。早知如此,还不如埋骨荒郊,被野狗分食,被庄璟永远遗忘算了。
往事不可思。
金竑站起来,把唱片关掉,打开笔记本电脑,看庄景的试镜回放。
杯子里浮浮沉沉,像在跳舞一样。
老唱片又在留声机里转动,掌上红的声音汨汨的流淌在室内,隔绝了外面的时空。
往事如潮水般逐渐上涨,明亮的大厅一瞬间换了个天地。
那是垂着幕帘,写着出将、入相的戏台,台上艳若桃李的佳人,台下痴痴追随的众生。
庄老板有个怪癖,上了台他就是戏中之人,所以绝不饮场,绝不中途休息。
一会儿他又变成了中年人的模样,和几个“太-君”和二鬼子点头哈腰,模样卑琐到了极点,只要是中国人都恨不得上去踹这人
镜头里的青年进退有度又锐不可当,闪着耀眼的光芒。
一如以往每一次上台。
这样耀眼的庄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了。他回来了,回来就好。金竑想,不该再有所奢求。
从今以后,庄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需要做的,只不过是替他扫清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芝麻看主人情绪不好,跳到他的膝盖上坐下,看着视频里的庄景,兴奋地“喵”了一声。
可是唱完一场戏总是又渴又累的,跟包的就在台下候着,一下了戏立刻把茶壶递给他,茶温总在六十度左右,既驱寒又不会烫嘴。
两人还没决裂的时候,庄璟的茶都是金竑准备的。
庄璟最喜欢明前龙井,金竑就将御赐的贡茶全部给他留着,后来前朝亡了,他派人去杭州买最好的新叶。
那时候金竑希望在庄璟心上永远占着一个地位,谁都超不过去的地位。
决裂后,庄璟去贝勒府找他那次,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只远远的一望,以后因为不想连累庄璟的名声,连他的戏都再不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