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小男孩没有吓跑。
他说:“叫钟应。”
钟应、钟应……
樊成云眼眶通红,泪如雨下,这是五音十二律最后应钟,更是林望归始终等待回应。
樊成云伸手摸乱钟应头发,将悲伤困惑小男孩揉得可怜兮兮。
“爷爷不在,想替他守住风雨。”
樊成云听得心绪哀愁,眼泪上涌。
那泠泠琴弦,奏响哪里是风雨,明明是灵魂席卷风浪与痛彻心扉血雨!
他不知道林望归还有个孙儿。
他这多年来来去去,只知道林望归失去唯女儿。
他说:“繁弦既抑,雅韵复扬”出自蔡邕,所以按蔡氏五弄斫制游春、渌水、幽居、坐愁,唯独最后把秋思,得仔细想想。
它必须是十弦秋思,少根、多根,都不叫秋思。
樊成云压抑着心中剧烈跳动。
他走过去,小孩儿漆黑眼眸看看他。
“……你在做什?”樊成云问道。
渐从短促响动,变成段旋律——
如泣如诉、如切如琢!
那不是林望归。
樊成云放缓脚步,唯恐惊扰天籁之音。
然后,他见到个小小背影,坐在芭蕉池塘旁边。
“你爷爷没骗。”
他满脸是泪笑出声来。
“是俞伯牙,他是钟子期。要不然,你怎会叫钟应呢?”
樊成云忽然觉得自己错过很多很多事情。
他蹲下来,挡住小小孩子月光,像个可恶大人。
果然,哀愁小男孩皱着短短眉头看他,停下手上琴声。
“你叫什名字?”
樊成云尽量想让自己温柔慈祥,但他声音仍是悲伤冷厉。
那孩子也许七岁、也许八岁,闻言伸手按弦挑音,琴坯震颤出温柔缱绻旋律,犹如他指尖带起柔软轻云,在夜色里慢慢飘浮。
“这是爷爷交给风。”
清冽童音落,他手指扫过琴弦,连续滚弦,鹭浴盘涡。
“这是爷爷留给雨。”
他天真弹奏着风雨,泼剌出段哀伤低沉旋律,仿佛他此时心境。
夜色之中,月光浅淡,他抬手拂过琴弦,声随弦动,泠泠作响。
音域远比七弦古琴更为宽广,奏响好像是夜色池水,冰凉冷清。
那是个陌生小孩儿。
他垂着视线,专注于面前张没有上漆琴坯。
木坯有十弦,木质应当是桐木,像极林望归告诉樊成云十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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