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快,也快不过刽子手抬起漆黑枪口。
没有呼吸、没有脚步舞台,在深沉哀怨里响起轻轻泠泠弹挑。
只剩音乐厅回荡着弦声怅然轰鸣,由大提琴低沉延续着遗憾情绪。
沉默片刻,钟应垂眸弹奏汩汩弦音,如逝者温暖鲜血,替死不瞑目冤魂,融化大地上坚硬冰冷白雪。
音乐厅听众身处五月暖春,却被鲜血消融冰雪声音,刺痛得眼眶烧灼,喉咙哽咽。
音乐从不会开口说“很久很久以前”。
可是那段乐曲,每个音符都在讲述——
很久很久以前,些脆弱又无辜生命,在强大而残忍屠杀之中,失去声音。
钟应怀抱琵琶,彷如在替那些无法发声逝者发出声音。
他指尖轮转,快速滚摇出急切长音,夹杂着呼吸般短促间隙,像极逃难者纷乱脚步。
钟应黑发黑眼,怀抱琵琶,垂眸专注于指尖弦动。
他身浅白亚麻对襟唐装,本该突兀于西方音乐厅,又因为手指拂弹出韵律,与整个乐团庄严肃穆黑白色和谐融为体。
音乐厅回荡着琵琶独特清泠声响。
诞生于遥远东方陌生乐器,奏响奥地利人熟悉感伤。
那是对战争深沉思考,对死难者悲伤怀念。
他们随着乐曲窒息、随着乐曲痛苦,整个躯壳都在克制不住颤抖,仿佛他们便是那颗子弹、那滩鲜血、那片冰寒。
舞台上东方演奏者,手指挑动不是丝弦,是把红刃尖刀。
弦弦声声,割破聆听者心脏,让他们见到淋漓鲜血。
又从鲜血淋漓之中,驱赶奥地利冰冷冬夜,于管弦乐盛大恢弘里,告诉所有人——
们重获和平与安
他们身后是刽子手追捕,身前是迷茫广阔前路。
那些死在子弹之下冤魂,随着琵琶凌厉弦音,双目惶恐直视前方,妄图在黑暗中找到丝活下去希望。
快些、再快些,只要他们够快——
钟应指尖划,琵琶旋律收于掌心,戛然而止!
——他们再快也不过是枪法游戏下猎物。
他们眼睛见到是曲颈四弦梨形琵琶,听见却是修长手指触动丝弦唤醒灵魂,在广袤星空俯视大地,诉说着段不该被忘记屠杀。
钟应弹奏出连续均匀半轮弦音,如炮火击碎城镇安宁。
小提琴随之低沉荡起小调,绵延不绝声音仿佛呼唤,呼唤着永远无法停止侵袭。
来自东方与西方乐器,突破地域与时空隔阂,重现段哀伤历史。
他们能听见冰冷枪、纳粹笑,能见到鹅毛纷飞大雪、倒在雪地逝者,还有星空沉默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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