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加拿大或者澳洲,这仍然是个空间问题所以并不重要。重要是,几年后T母亲也出国投奔女儿女婿去,那座美丽房子里只剩T父亲个人。厨师HJ在国外上两年学,然后凭着他烹调手艺在家餐馆里又干几年,积攒起资金又有绿卡,HJ夫妇在唐人街上自己开家中国餐馆。创业艰难,他们把T母亲接来帮助料理家务,三个人同心协力艰苦奋斗,小餐馆日渐发达。HJ老丈母娘流连忘返乐不思蜀,因而在国内那座美丽房子里,只有T父亲独自悄度晚年。
这时T父亲已经离休,旦无官无权,门庭若市很快变得门可罗雀。他把所有房门都打开着,经常行动就是为追赶只苍蝇,从这屋跑到那屋再从那屋跑到这屋,跑遍所有房间,才想到苍蝇采取是“敌困扰,敌追跑”游击战略。于是他只留间给自己住,其余房门都锁上,相当于“坚壁清野”让苍蝇在那锁紧房门里慢慢去饿死。幸而有他老亲家常常给他送花来,同他起饮酒论花。自HJ和T走后,那酒鬼便亲自来送花。那酒鬼没想到能与这样位他仰慕已久大人物促膝而坐,谈天说地议古论今,觉得是平生最大骄傲。在出国问题上,两个老头持样坚定态度:“不去,哪儿也比不得咱中国好。现在年轻人不学无术能懂得什?”于是酒逢知己千杯少,酒鬼照例是每饮必醉,T父亲每次只喝两绝不越雷池半步,但他学会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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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过,T父亲与Z叔叔乃至与F医生父亲,在印象里混淆不清。他独自在那美丽而空荡房子里徘徊,形神中包含着这三个人近似历史。如果Z继父以亲家身份常常给他送花来,并陪他饮酒聊天,觉得他就是T父亲。如果他想到,早知今日夫人也去外国经营私人餐馆,何必当初反对儿子与个右派女儿相爱呢?感到,他就是F医生父亲。如果他在那空荡荡房子里侍弄花草,有天把所有奇花异草都看腻,慢慢又想起老家葵林,想起漫山遍野葵花,想起葵林里那个女人而夜不能寐,那他,就是Z叔叔。
眼前常常幻现出这样幅情景:在火车站候车室里,两个白发老人不期而遇,个是Z叔叔,个是Z母亲,都提着简单行李。
“你这是,要去哪儿?”
“想,回老家看看。你呢?嫂子,上哪儿去?”
“南方。好几十多年。”
于是沉默,不用再多说什,他们知道他们都是去找寻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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