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刮风，树！”
奶奶说：“嗯。来，喝点儿水。”
急起来，直想哭，把水打开。
奶奶看
会儿，又往窗外看，笑，说：“不是树刮
风，是风把树刮得动弹。风刮，树才动弹哪。”
愣愣地望着窗外，口口从奶奶端着杯子里喝水。奶奶也坐到亮处来，说：“瞧瞧，风把天刮得多干净。”
奶奶说：“真好。树，刮风——。”
说：“刮风。”指指窗外，树动个不停。
奶奶说：“可不能出去，就在床上玩儿。”
脚踩在床上，柔软又暖和。鼻尖碰在玻璃上，又硬又湿又凉。树在动。房子不动。远远近近树要动全动，远远近近房子和街道都不动。树动奶奶就说，听听这风大不大。奶奶坐在昏暗处不知在干什
。树动得厉害窗户就响。
说：“树刮风。”
从那刻见到世界，感觉从世界那幅情景中出生，那才是生日。不知道那是哪年哪月哪天，分不出哪是感觉哪是世界，那就是生日。但生日并没有就此结束。
写过另篇小说，叫作《个谜语几种简单猜法》。在其中写道：
奶奶声音清清明明地飘在空中：“哟，小人儿，你醒
啦！
奶奶声音轻轻缓缓地落到近旁：“看什哪？噢，
老头儿。奶奶搂着，拍着，“噢
——，噢－－，
地哼着。倒更觉得委屈起来。“你听！”奶奶忽然
说，“你快听，
听见什？”愣愣地听，不哭，听见种美妙
天，多干净，在所有东西上头。只是在以后某时刻才知道那是蓝，蓝天；那是灰和红，灰色房顶和红色房顶；那是黑，树在冬天光是些黑色枝条。是风把那些黑色枝条刮得摇摆不定。接着写道：
奶奶扶着窗台又往外看，说：“瞧瞧，把街上也刮得多
干净
奶奶说：“喝水不呀？”
说：“树刮风。”
奶奶说：“树。刮风。行，知道。”
说：“树！刮风。”
奶奶说：“行啦，贫不贫？”
那是树。你瞧，刮风吧？”
说：“树。”
奶奶说：“嗯，不怕。该尿泡尿。”
觉得身上微微下冷，已有条透明弧线蹿
出去，阵叮嘟嘟响，随之通体舒服。说：“树。”
声音，飘飘、缓缓，是鸽哨？是秋风？是落叶划过
屋檐？或者，只是奶奶在
轻轻地哼唱？……屋顶上有片晃动光影，是水
盆里水反射阳光，光影也那飘飘、缓缓，变幻
成和平梦境，又在奶奶怀里安稳地睡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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