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地退向墙角试图把镜子挡住。F从大伙神色中知道必是自己头上出什问题,他请母亲让开。镜子里,F满头银丝如霜如雪晶莹闪亮,在黑夜与白昼衔接处像团自由灿烂冰凌。
窗外晨乌像往日样声声啼哈。窗外晨光像往日样,从寂暗中壮大,渐渐地喧嚣。而在这座城市里在这个世界上N再也见不到往日F——那头茂盛白发呀,“纵使相逢应不识”!F镇定得如同换个人,对着镜子把那头白发翻看遍,仿佛对它们白得如此彻底感到满意。“孩子,”母亲终于说,“你是不是去看看医生?”“不用父母大人,就是医生,”F说,“有时候头发和心脏样都不是个医学问题。”父母愣愣地站着,好像并没有听懂他话。F又说:“不过你们账已经还清,以后你们再犯心脏病那就只是个医学问题,与前程无关。”说罢,他梳理下满头白发,有条不紊地走出家门。从此F医生血液渐渐平静,他不仅没去苏联留学,以后二十多年里除去有病人地方他哪儿都不去,二十多年中他就像条流量均匀小河,任两岸喧闹抑或荒疏,无喜无怨不惊不废年四季以同样速度耐心地流淌,流经在医院与家之间。不久之后他搬出父母家——大约就是那座美丽得出人意料房子吧,想——有自己家。他自己也以为他生命中不再会起什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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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在个城市里居住,但自分手后F再没见过N,非常奇怪二十多年里竟连次偶然相遇机会也没有,但他没有天不想起她。天当中总有闲下来时候,个手术做完或是顿饭吃过,总会有暂短闲暇,他就会想起她:N此刻在哪儿?N正在做什?N今年多少岁?她已经发胖还是永远都不会发胖?她有些老吗?她也会老吗?她老是什样子?想象不出。在他眼前,N还是二十多年前样子,衣着简朴大方,身材健美,脸上找不到丝皱纹。在上班路上,在下班路上,或是读份病历间歇,听场无聊报告时候,以及无论为什事必须挤在人群中无所作为之际,心里忽然会有块不大空隙,F想起N:她不至于忽发奇想改名字吧?她还是在老地方住吗?从她窗口望出去,有什?有排树,有条路,那条路西端是堵死,有盏高而暗路灯。那盏灯被风吹得摇摇欲坠,地上人影和树影便无声地移动。从树叶稀疏之处能看见她窗口,站在那些晃晃荡荡影子里就像站在叶漂泊小船上。他曾多少次站在那儿,看见她窗开着或是关着,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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