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往回走。回家。回家去。仿佛在片亘古至今空寂之中,忽然有个女人脚步,和个残疾男人轮椅声。他们沿着座庙宇暗红色围墙往回走,心中也全是那鲜明而沉寂红色,没有界线。结婚吧们。
“好吗?”
“好吧。”
“什时候?”
“明天。”
陌生中走出来,使他们感动得几乎落泪。“家”——甚至这个发音,在弥漫无边空寂之中余音袅袅,让他们感动涕零。
他们同出去。关上家门,关上,就是说它暂时等在这儿,家,等在这里。斜阳中座小屋,随时等你们回来。他们同离开,回头又看眼,不说但心里都有个“家”字。jia——空寂之中这声音多动人。
五、六点钟,夏天,雨后太阳很干净,就像是初生孩子头次发现这个世界时目光,很干净,略略有点儿惊讶。很久都不见个人,雨水未干路面上只有他们俩影子。高楼林立,所有门窗都关着,燃烧夕阳从这块玻璃跳到那块玻璃,像是照耀着群模型。阳台上甚至没有晾晒物,没有女人鲜艳衣裳,没有孩子飘扬尿布,只有坚硬水泥和它们灰色影子。楼群巨大阴影朝个方向扑倒,整整齐齐,空空旷旷。
c说:“这情景,好像见过。”
“是吗,”x问,“什时候?”
这时,不知从哪儿飞起群鸽子,在昏暗暮天之中,雪白,甚至闪亮,时远时近盲目地盘旋,圈又圈地飞,飞得很快,但没有声音,点儿声音都没有,轻灵流畅似乎都不与空气摩擦。他们伫步仰望,他们眼神好像是说:这群鸟儿是不是真?
待那鸽群消失,等那鸽群又不知落在哪里,他
C不说,但他想起来:是在梦里,在他与X分别长久岁月里他梦里。
他们沿着河边走,落日涂染着河边砖砌护拦,上面有孩子画下鸟儿和波浪。远处,立交桥如同个巨型玩具摊开在那里无人问津,仿佛游戏孩子走开,抱着他们玩具车辆跑走;而他们走来,C和X走进来,仿佛他们被缩小千万倍走进这个被弃置玩具中。唯独河水还在流动,晚霞在河面上渐渐地灿烂,雾霭在河面上渐渐飘浮。也许是这条河,也许是他们随着这条河起流入段奇怪时间,于是看见座远古城市遗迹。
C说:“这情景肯定见过。”
X说:“什时候呢?不不,不可能。”
是,这样情景太阳从没有见过,夕阳从没有见过,甚至月亮也没有见过。但是C见过:在他梦里,在他们长久分别年月,在他去寻找X梦中。但他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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