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玻璃看它。屋里有些昏暗,窗外阳光明媚。近处是排绿油油榆树矮墙,越过榆树矮墙远处有两棵大枣树,枣树枯黑枝条镶嵌进蓝天,枣树下是四周静静窗廊。——与世界最初相见就是这样,简单,但印象深刻。复杂世界尚在远方,或者,它就蹲在那安恬时间四周窃笑,看个幼稚生命慢慢睁开眼睛,萌生着欲望。
奶奶和母亲都说过:你就出生在那儿。
其实是出生在离那儿不远家医院。生时候天降大雪。天宿罕见大雪,路都埋,奶奶抱着为准备铺盖蹚着雪走到医院,走到产房窗檐下,在那儿站半宿,天快亮时才听见轻轻地来。母亲稍后才看见来。奶奶说,母亲为生那个丑东西伤心好久,那时候母亲年轻又漂亮。这件事母亲后来闭口不谈,只说来时候“层黑皮包着骨头”,她这样说时候已经流露着欣慰,看渐渐长得像回事。但这切都是真吗?
蹒跚地走出屋门,走进院子,个真实世界才开始提供凭证。太阳晒热花草气味,太阳晒热砖石气味,阳光在风中舞蹈、流动。青砖铺成十字甬道连接起四面房屋,把院子隔成四块均等土地,两块上面各有棵枣树,另两块种满西番莲。西番莲顾自开着硕大花朵,蜜蜂在层叠花瓣中间钻进钻出,嗡嗡地开采。蝴蝶悠闲飘逸,飞来飞去,悄无声息仿佛幻影。枣树下落满移动树影,落满细碎枣花。青黄枣花像层粉,覆盖着地上青苔,很滑,踩上去要小心。天上,或者是云彩里,有些声音,有些缥缈不知所在声音——风声?铃声?还是歌声?说不清,很久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什声音,但走到那块蓝天下面就听见他,甚至在襁褓中就已经听见他。那声音清朗,欢欣,悠悠扬扬,不紧不慢,仿佛是生命固有召唤,执意要你去注意他,去寻找他、看望他,甚或去投奔他。
迈过高高门槛,艰难地走出院门,眼前是条安静小街,细长、规整,两三个陌生身影走过,走向东边朝阳,走进西边落日。东边和西边都不知通向哪里,都不知连接着什,惟那美妙声音不惊不懈,如风如流……
永远都看见那条小街,看见个孩子站在门前台阶上眺望。朝阳或是落日弄花他眼睛,浮起群黑色斑点,他闭上眼睛,有点儿怕,不知所措,很久,再睁开眼睛,啊好,世界又是片光明……有两个黑衣僧人在沿街房檐下悄然走过……几只蜻蜓平稳地盘桓,翅膀上闪动着光芒……鸽哨声时隐时现,平缓,悠长,渐渐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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