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曼妙身段轻挪慢撵,绕着铺兰花刺绣桌围椅帔大座桌翩跹辗转,水袖抛叠,染浅粉眼尾起落,颦笑幽怨都美得勾人。
剧场里不少戏迷看得直眼。场边夹门内,安生却发现椅子里那人情绪好像不太样。
背影有点僵,还有点,阴沉?
安生不确定是不是错觉。
直到《山坡羊》曲牌尾,杜丽娘唱罢,春困懒颜。她眼尾慢慢垂,又缓抬点,羞赧慵懒里复低眉眼,两只纤手隔着水袖轻慢揉着,身影袅袅委下,托腮懒睡去。
剧场里票早就售空,简听涛让人把剧场旁边夹门开线,在里面布置好桌椅,“单间专座”待遇,供唐亦折腾。
哦,生怕这位听不懂,还配个小“翻译”:安生。
安生来之前就听其他师兄们提过唐亦在外面赫赫凶名,吓得不轻,惨白着张小脸进来。
石头似僵好会儿后,他却发现这人和他想象里不太样。
安生偷偷看过去。
以后定多管教他们。”
“辛苦你。”
“毕竟是团里大师兄,这也是分内事情。那您调整会儿,耽搁这长时间,用不多久就该开戏。”
“嗯。”
唐亦还是毓亦那会儿,就对昆曲不感兴趣。
最后那眼,风情里旖旎万种,叫人酥骨。
别看客到这儿能忍住拍案叫绝就算有定力,连安生这个不知道
椅子里那张面孔实在漂亮得很,虽然有点懒洋洋。头微卷黑发也不修边幅,几绺不羁地勾在他额角。
而且那人肤色很白,是少见发冷那种白皮,与之相对大概是那人眼睛,濯水似,又黑又湿,明明样懒散又漫不经心,可是目光从台上瞥过,看着那道翩跹身影时,又总叫人觉着深情。
等折《游园》唱完,丫鬟春香退去幕后。
台上只剩张大座桌,穿着酡颜底子百蝶刺绣对襟褙子杜丽娘坐在桌后,念过几句缱绻韵白。
紧续这阙曲牌是《山坡羊》,杜丽娘独角戏,就桌椅人,讲深闺恨嫁大小姐幽幽怨怨,春情难遣。
虽然小观音扮相身段极美,水袖抛眼神起,总是勾魂儿似,但那些昆曲演员清婉唱腔在他听来咿咿呀呀,词本又雅又工,许多听不懂,叫人没个耐性。
后来林青鸦走,他倒是开始听,不过每回也只当背景音——台上曲笛琵琶响,演员云步来去,他总能在梦与现实模糊边界处,恍惚瞧见林青鸦影儿。
所以“听”七年,至今还是个昆剧白丁。
但这不妨碍他赏美。
身为成汤副总,又是这块地皮生杀大权掌握者,剧团里对唐亦自然是千般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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