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的脑袋卡了壳,恍惚间似乎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裴寂为什么……要这样看她啊。
不对不对,那那那她又是为了什么,才要动不动接下他的视线?
这个念头甫掠过脑海,宁宁个激灵,立刻低下脑袋。
这种时候应该要说些话来缓解尴尬。
像丝丝缕缕的线条交错勾缠,与他的气息交融在起。
“不管怎样,你和那些罪大恶极的坏家伙都是完全不同的,没必要把自己跟他们划等号。”
宁宁说着挥了挥拳头,信誓旦旦地抬起脑袋:“要是有谁再讲你坏话,师姐会帮你好好教训他——你自己也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
她抬头的时候,正对上裴寂的目光。
宁宁头回见到这样的目光。
透层层风声雨声,啪嗒下落在耳膜:“不要把其他人过分的话放在心上,裴寂。魔族血统又怎么样,你和我没差。”
——她说了那样大堆话,原来是想要安慰他。
原着里曾提起过魔族后裔的处境,无不是如履薄冰、受尽歧视,裴寂从小到大没受到过什么肯定,身边只有源源不断的恶意与责骂。
但其实他与其他仙门弟子并无不同,同样是意气风发、涉世未深的少年人,心里没有太多弯弯拐拐曲曲折折,如同未经玷污的白纸,纯粹得过分。
至于此番来到秘境,灵狐族对魔修更是深恶痛绝。
她本想用手掌捂住脸颊用来降温,却又总觉得这样的动作过于明显,摆明了告诉他自己在脸红
漆黑瞳孔深沉得有如大海汪洋,内里惊涛骇浪、暗潮汹涌,好像只需要望上眼,就能将她吞没其中。
这本应是极为危险的视线,却又极其突兀地带着浓郁的驯服与苦痛,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她看得不甚明晰,呆呆愣在原地。
裴寂亦没有移开视线。
他们隔得的确太近了。
不远处就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与嘈杂雨点,这处颓败的房屋角落却安静得有如时间凝固。
乔颜曾咬着牙告诉他们,要与所有魔族不死不休;“琴娘”亦在闲聊时无意间提起,魔物生性残,bao,必然不会遵循善道,也不知当时裴寂听罢,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宁宁的语气云淡风轻,裴寂胸口却像压了块石头,迟疑好阵子,才抿着薄唇看向她。
夜明珠的光华柔和细腻,像潺潺流水静静流淌,穿行于雨丝、发丝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丝之间,给女孩圆润的杏眼蒙上层莹白亮色。
他们两人站在同件衣物下躲雨,由于身处狭小幽暗的空间,彼此的间隔自然也就微乎其微。
属于宁宁的栀子香气四散蔓延,伴随了冷冷夜雨的寒凉,却又隐约带着她身上的温和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