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卯时未到,堪堪入黎明,朝阳被远山衔在口中,只溢出几道粉白色薄光,如同纸上流淌着水渍,不消多时就覆盖上整片天幕。
天空澄澈得像面无边无际巨大镜片,在朝晖下美丽得有如虚像。几颗星星毫无章法地点缀其上,也跌落进树林外湖泊之中——
直至此刻,宁宁才明白这处秘境为何叫做“水镜”。
放眼望去是五六个连缀成片圆形湖泊。湖面平静无风、青碧如玉,在初初放亮穹顶之下,恍如几颗圆
但如今起醒来,两张对望之下见到裴寂这般模样,总有种同床共枕、相距咫尺错觉。
停停停。
她她她、她在想什奇奇怪怪东西!
宁宁被这个念头羞得耳根爆红,只得匆忙低下头去,佯装若无其事地摸摸耳朵:“方才那道声音,是不是——”
裴寂点头应声:“是贺师兄。”
宁宁是被阵尖叫声吵醒。
这会儿天色未亮,朝阳未升。四周皆是片寂静,那道惨绝人寰惊叫便显得尤为突出,像极水壶烧开时发出尖啸,把沉寂夜色烫出个大洞。
而这道声音之所以能在第时间吸引她注意力,原因无他,只因太过熟悉。
——虽然破音,但听那鬼哭神嚎般声线、跟见鬼样凄厉语调,整个修真界除贺知洲,估计没谁能模样地发出来。
宁宁睡意被这叫声惊扰得丝不剩,兀地睁开双眼,发现不远处裴寂已经从被褥中坐起身子。
贺知洲虽然曾找过他麻烦,但彼时二人互不熟识,难免会有误会。更何况裴寂自小就习惯旁人冷眼与刻意针对,便也没将那件事放在心上。
——身边切人与事对他而言都不重要,他不去在意,自然没有计较必要。
那道毫无征兆尖叫着实惨烈,叫完后再也没有声息。宁宁心下担忧,与裴寂道寻着声音源头赶去。
树林中尽是遮天蔽日参天古木,他们之前所在洞穴居然濒临丛林出口,穿行于草木间没过多久,眼前便豁然开朗,柳暗花明。
汹涌浩瀚绿潮缓缓退去,隐约可见将明天光。
似是感到她视线,少年垂着长睫望过来。
他眼中仍残留着睡梦中浅浅倦意,漆黑瞳孔里浮着层雾气般水光。
就这样毫不设防地看向宁宁时,几缕乱发不安分地拂过侧脸,眼尾点点红衬着泪痣,少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漠与戾气,倒更像个懵懂邻家少年郎。
而且衣襟也有些乱糟糟,层层褶皱有如涟漪,露出瘦削苍白脖颈。
他们俩只隔人之距,虽然裴寂不知什时候把佩剑放在两人之间,勉强充当三八线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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