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以来头回,晏寒来觉得夜色太亮,切隐秘之物无处可藏,灼得人烦躁不堪。
“那就是高兴。”
谢星摇明白他别扭
晏寒来垂眼:“未曾。”
谢星摇面色不改,悄悄卸下紧绷气力。
“和月梵师姐大师兄费好大功夫,才把每棵树都挂上感应灯。你入夜目力不佳,现在应该能看清吧?”
遥远人影步步靠近,当她脚步声响,两人之间黑暗也随之亮起。
满地落花纷乱,破碎光影亦是纷然,星河漫流,谢星摇来到他身前。
他早该想到,当时谢星摇欲言又止、匆忙从他身边离去古怪神色,温泊雪过分热情邀约,还有他们聚在起絮絮叨叨。
他目力残损,谢星摇直知道。
这是……哄他?
掌心伤口隐隐生痛,晏寒来下意识用力握紧,在随之而来剧痛里,勉强稳下心神。
他有些仓促地侧开视线。
荡着水波,梅枝雪白,灯影澄黄,而他好似行于水底,从团斑驳光影走向另处亮色。
混沌视野渐渐趋于明晰,平日里刺猬般冷戾少年,忽而有刹手足无措。
晏寒来继续前行。
两侧梅树似乎同他皆有感应,每每迈步向前,都会有两盏明灯随之亮起。
于是昏黑暗淡小路逐渐被光影浸透,张开嘴巨兽倏然无踪,他看清夜色中每处事物——
晏寒来避开她目光,对方却不依不挠,脚步轻挪,凑到他眼前四目相对:“你有没有高兴点儿?”
她好烦。
少年心烦意乱,说不出更多言语,恍惚间嗅见清新薄荷香,喉头微动:“多谢。”
话音方落,近在咫尺小姑娘愉悦扬唇,鹿眼澄澈,晕开蜂蜜融化般柔暖微光。
心口如被绒毛扫过,抓心轻痒浑然弥散,让他蹙起眉心。
“别想太多,没那好心。这是——你在飞天楼里救报答。”
谢星摇小腿悠悠晃,枝头红裙轻盈落地,惊起满树繁花如雨下。
她语气漫不经心,目光却是稍稍上扬,悄然打量对方面上神色,佯装不在意地问他:“飞舟那件事……还在生气呀?”
其实他并未因那件事觉得生气。
或是说,即便后来当真有些心烦,也绝非因为狐狸那声呜鸣。
包括道路尽头最后棵梅树上,正悠闲坐在枝头人影。
灯光被挂在梅树枝桠,映亮每片花瓣。花瓣单薄,被白光浑然浸透,匆匆瞥,犹如悬于树梢万点繁星。
而那人置身于通明流光里,斜斜倚靠在树干,望见他到来,露出猫般得意洋洋神色,扬唇笑。
明艳,张扬,不讲道理。
四下无声,晏寒来听见胸腔里轻颤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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