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伽仿佛生来就明白他肩上的责任,他生而为王,自幼传出早慧之名,不仅要弘扬佛法,承担百姓的期望,还得肩负起王朝。
佛子修罗集于一身,他能够一直保持现在的坚定和清醒吗?
……
想起前几次昙摩罗伽功法失控后的反应,波罗留支临终前的嘱托再次浮上心头。
“不要让罗伽成为第二个赛桑耳将军……”
瘦小的罗伽身穿一件灰色僧袍,坐在牢室里看经书,几束天光落入刑堂,斑驳地笼在他脸上,映出他深邃的眉目,在繁花盛放、烈日炎炎的夏日里,有种幽冷的光华从他身上透出来。
那一瞬,毕娑和其他几个贵族子弟几乎不敢呼吸,生怕惊扰到他们的王。
等他们看到昙摩罗伽在读的经书是梵文后,不得不心服口服,师尊并不是偏爱罗伽,罗伽确实是他最聪明的学生。
后来,毕娑成为侍奉佛子的近卫中的一员。
罗伽这些年承受了多少,他最清楚。
毕娑急忙赶去刑堂,已近迟暮,刑堂位于地下,光线幽暗,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过道里,听起来有点瘆人。
他穿过夹道,快步走进思过室,刚要叩门,里面传出几声沉闷声响。
闷响一声接着一声。
昙摩罗伽在受罚。
毕娑站在原地,双手慢慢握拳。
“赤玛,一直以来,我偏袒的人是你。不是我一次次替你开脱,刚才巴米尔他们早就强行把你送回来了。”
赤玛脸上怒色不减。
毕娑还有事要忙,无心和她多说,语气放软和了些:“你老实点,别胡闹,等我忙完了,带你去市坊看龟兹乐舞表演。”
言罢,匆匆离开。
赤玛怒气冲冲,哐的一声,推翻案几。
毕娑闭了闭眼睛,把担忧掩进心底最深处。
幼时,被拘禁的罗伽缺衣少食,不见天日,依然刻苦攻读。
目睹昙摩一族被屠戮,他仍然保持佛心,没有像赤玛那样变得阴郁易怒、蛮不讲理。
修习功法,忍受痛苦,以修罗手段来护佑众生,一个人默默领罚。
这些年,毕娑从没见罗伽笑过。
一次都没有。
……
十几年前,毕娑也是站在这里,第一次见到被囚禁的昙摩罗伽。
那时,朝政由张家把持,昙摩罗伽在寺中长大,张家人不许他出寺,也不许大臣去寺中见他,只允许老态龙钟的波罗留支教他佛法。
波罗留支总夸昙摩罗伽聪慧,毕娑很不服气,从小就很想见一见罗伽。
那年,寺中举行法会,他和几个世家子弟偷偷溜进刑堂。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
毕娑离开公主府,找到缘觉,“王在哪里?”
缘觉答道:“王从王宫回来,去见提多法师了。”
提多法师是寺中维那,掌戒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