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至阳春三月,在人间初见明霞公主那日。公主立于画舫上,满船花团锦簇,无数盛开白绣球、金线菊压低船舱,簇拥着她被风掀动裙摆。
那时他很年轻,刚从雪原出关,还不大习惯人间嘈杂和色彩。
惠风之中,那艘船从他面前缓缓地掠过,姑娘头发梳成繁复高髻,头上仙穗与衣带如流霞飘荡,直令他目光黏着在上面,跟着船走。
直到侍女将朵花砸在他脸上:“大胆登徒子,竟敢窥探明霞公主。”
花瓣纷纷落下。明霞公主拦住她侍女,冲他歉意地笑。
“这些年来,令他受多少委屈,心里有数。”
“人有血性,让再让,让无可让。换成,早知如此,当初不如直接入魔反他娘。但是沈溯微竟然还是忍。”
徐冰来闭上眼:“能拿捏他,就是欺负他是个好人。可见道德只能伤害守道德人,情义也只能束缚重情义人。”
徐抱朴如儿时般提问:“那坏人呢?”
徐冰来冷笑:“坏人蹦得高呗。”
蓬莱。
沈溯微出逃这件事被压住。大多数弟子都知道宗门内出个新半步化神,但究竟是谁,林进给弟子堂封口,众人讳莫如深。
徐抱朴被叫到掌门阁子内,唤道:“师尊,您找?”透过屏风,他看见躺在床榻上瘦削影子,显然伤及根本,跪下哽咽道,“爹……”
“怎这是?”徐冰来声音从屏风后有气无力地传出,“给你爹哭丧呢?”
室内安神香浓郁,掺杂着丝缕血气。徐抱朴近身侍疾,哽咽道:“溯微不该这样。无论如何,都不能置师尊于不顾。”
这笑如明月含情。
年轻徐冰来是没有脸皮,他从没见过这
“这件事,不怪沈溯微。”徐冰来缓缓吩咐,“人之常情如此。”
“是。”徐抱朴担忧地睨着掌门脸色。
徐冰来面色苍白,如琉璃器皿上覆盖层脆弱胎釉,令人胆战心惊。
“说起来,终归是对不起他多些。”
呼吸血气中,徐冰来思绪缓缓地飘。
徐冰来睁着眼看着房梁,没有露出恼怒神色,反而似在琢磨。
“沈溯微,他很怕被关着。你知道他儿时直活在囚牢里吗?好容易出来,入蓬莱前,又困于冰中百年。”
徐抱朴动动嘴唇。他从未听沈溯微提过自己过去。
徐冰来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苍白、秀气小小面孔,他看人时有种谨慎乖巧。沈溯微从未作恶,但总被束缚,为自由,他甚至把自己生抵押给蓬莱。
徐冰来平静道:“明知道此事是他伤痛,还让他关在雪崖洞。对你师弟来说,这件事太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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