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小莲命不好。如果库房塌得早一点,她还没嫁人,就不至于落成“二手货”;库房塌得晚一点,算是寡妇也好再嫁,不至于被人背地说成克夫婆娘。
但事情就落在她头上了。洪小莲夜
村主任注意到他绕过去给副驾开了车门,不一会儿,一只手搭过来,慢吞吞地拽出来一个穿着防晒衫和牛仔短裤的姑娘。
白白嫩嫩的,一双乌黑眼仁,就像画片里的婴宁一样。让牛毛细雨拂面,眯了眯眼,睫毛也跟一排扇子似的。
村主任关怀道:“冷吧?咱们这儿比市区低几度。”
盛君殊摸了摸女孩肩膀,把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身上。衡南也没什么表示,偏过头沉迷于看远方的田垄,深色西装很快凝了细细的雨雾。
村主任见盛君殊话不多,面色如常地踩在泥地里,步子稳健,也跟加快了步伐,叹道,“洪小莲,再没有比她更好的媳妇,没有比她更好的妈。”
子弟,家里有钱。刘吉祥觉得能钓到条件这么好的女朋友很得意,拿着照片到处炫耀,酒局吹牛说他们已经见过面,亲过嘴,睡过觉,板上钉钉。”
盛君殊转了一下方向盘,拐到了坑坑洼洼的小路上:“刘吉祥人在哪?”
“洪小莲死了半年,刘吉祥嫌他爹干涉他用钱,和他爹分掉了家里的积蓄,一人各五十万,然后就出走打工,没再回来过。”
肖子烈的声音从蓝牙耳机另一端传出,懒洋洋的,有些失真,“师兄,你觉不觉得我们有点寸,老是差一步。”
土路上留下了泥泞翻起的轮胎印,盛君殊嗯了一声,车子刹在了路边。
盛君殊的步子放缓了,黑眸注视着他,极其温润的一张脸:“怎么说?”
“哎,嫁给刘大富,说实在的,是她命不好。”
洪小莲嫁过两次人。
年轻的时候,虽然算不上漂亮,胜在手脚勤快,贤惠老实,因此第一次嫁人,如愿以偿地嫁给了村里一个小学老师。
结婚才三天,刮风下雨,学校库房塌了,老师碰巧就在里面数粉笔,让塌下来的房梁压死了。窗户上的大红喜字还没撤下去,门口就挂上了白花。
窗外是一栋三层坡顶小楼。
小楼上贴着白瓷片,挂着红福字,福字有些旧,让雨淋出了道道红泪。外间小院围着,院子里一层土,屋檐下斜靠着杂物和大扫帚,院子外还种着高低不齐的黄杨树。
刘大富家里在村里本来算赤贫,一家五口挤在五十年代的土胚屋。但恰好那时洪小莲伤了一只眼睛,拿了二十万赔款,在那个年代,算是一笔大钱,他们家有了一栋相当体面的房子。
村主任哈着白气一溜小跑过来,叩了叩车窗:“盛总来了?先到村委会坐坐?”
盛君殊婉拒,忙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