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头年除夕圣上召他入宫守岁,宴席散得太晚,太后怜他府中没有个可看顾亲人,便留他在宫中过夜。那晚他睡在福康宫侧殿,半夜时候外头簌簌地下起雪,殿中烧着暖炉,丝毫不觉丝凉意。他却左右睡不着,个人偷偷起身到院里坐半宿。
夏弘英除夕夜很少在家中,城中欢庆时候军营守备更要格外警戒,等夏修言大点时就缠着也要跟去。西北夜里从不像宫里这安静,山风穿过平原如同鬼哭,偶尔还能听见山中狼嚎。外头生着篝火,噼里啪啦,映在军帐上亮得晃眼。
他那时候个人睡在帐子里,听父亲在外头同手下将士低声交谈,半夜声音渐渐歇。有人轻声走近帐子里来,漏进丝夜风,又很快将寒气隔绝在外头。夏修言躺在行军床上迷迷糊糊,其实并未睡熟,他感觉进来人在他床边坐会儿,伸手替他掖掖被子,过会儿又出去。
那是他生中少有能够觉得安全时候,便是世间切妖魔鬼怪到帐外,也不叫他害怕。
秋欣然见他情绪有些消沉模样,在心中暗骂自己句,眼见他低头要尝口手中酒
“扫雪这种事情也要你来做吗?”
“今日除夕嘛,晚上还有宫宴,这地方不大就顺手扫。”
夏修言对此似有几分不以为然,他今日披件白裘皮大氅,站在雪中更衬得他面色如雪,只有双凤眸似点漆,乌木样黑。秋欣然看他眼,忽然说:“您等下。”
夏修言见她扔下扫帚“蹬蹬蹬”地跑进观星台去,不知她葫芦里卖什药,竟当真在原地等会儿。没多久便又见她阵风似跑回来,手上提着个竹篮:“带屠苏酒,你要尝尝吗?”
食篮里杯子倒是普通杯子,里头酒却是好酒。酒色如玉,还未入口便是阵醇正酒香。两人坐在观星台外头石凳上,听酒主人自夸道:“过年时候,山上都要喝这个,就问御膳房李公公讨小壶,都不敢叫原舟发现。”
“你在山上除夕还要做什?”夏修言漫不经心地问。
秋欣然回忆番:“其他同山下也没什不同,不过就是贴福守岁这些。不过年初是道教天腊之辰,入教弟子这晚守夜念经之后,第二日可能还要帮忙操持,有时天夜都合不眼,实在辛苦……”
说到这个她露出几分心有余悸神色叫人忍俊不禁,也叫夏修言疑心她未彻底舍弃红尘拜入山中是否也有这个原因。
秋欣然又兴致勃勃地转头来问身旁人:“琓州风俗同这儿可有什不样?”
身旁少年垂下眼:“在琓州没过过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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