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言卿发现自己又陷入一阵空茫中,赶紧打住。她今日的目的是打探秀葽,可不是回忆过往。王言卿先用同样的经历拉近距离,之后再询问,果然秀葽就配合多了。
太阳升起,皇宫被照耀的璀璨夺目,连地面都反射着耀眼白光。秀葽虚虚望着地上的光斑,失神说:“王姑娘你好歹还有故乡可思,而我,连家都没了,不知道还能想哪里。”
王言卿记得于婉说过,秀葽是被兄嫂卖到宫里的。她明明有亲人,却胜似孤儿,家中已无人期待她回去,天底下何处是她的归宿呢?
王言卿沉默片刻,按住秀葽的手说:“你还年轻,等以后向宫里求个恩典,说不定能放还故乡。就算不回乡,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城,寻一良人成婚生子,也是你的家呀。”
宫女一旦入宫就终身为奴,但有些年纪大或立过功的宫人,主子心存体恤,也会放她们出宫。这些构想虽然虚妄,但有一个念想,总好过没有。
秦女官教你的?”
秀葽点头:“是。秦姑姑聪明,什么都会,我要是有秦姑姑一半聪颖就好了。”
王言卿看着秀葽脸色,试探道:“你们似乎很崇敬秦姑姑。”
昨日于婉是如此,秀葽也是如此。秀葽没多做犹豫,理所应当道:“那是当然。秦姑姑为人端重,处事公允,还见多识广,宫里人都很敬重她。”
王言卿轻轻应了一声,突然问:“你进宫已经三年了,这些年,你想家吗?”
然而秀葽听到这些话后,脸色却阴霾起来,身体也绷紧了。她两只手紧紧攥住,眼睛盯着鞋尖,自言自语般喃喃:“不会了。”
王言卿对秀葽的反应很意外,提起对未来的畅想,哪怕这个前景遥不可及,也不该是这种反应。秀葽身体收缩,语气脆弱但肯定,最重要的是,她用的是“不会了”。
仿佛,她已经知道将来了。
王言卿觉得异常
秀葽怔了下,眼睛下意识地垂下去:“能入宫是我几辈子的功德,我理应感恩,想家做什么?”
她不承认,但表情已经泄露了她的想法。王言卿微叹一声,说:“我其实也不是京城人士。我的家乡在大同,那里常年开战,我已经好些年没回去过了。不知道现在我们村子是什么样,左邻右舍是否还安在。”
秀葽听到王言卿的话,脸上露出感同身受。王言卿说这些话自然而然,但她脑子里面却是空的,她空有感情,却记不起来承载那些感情的画面。
按二哥的说法,她七岁就来到京城了。十年未归,故乡陌生的已如一个符号。她对大同府毫无印象,甚至,她连十七岁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
她失去了记忆,连着生命都仿佛缺了一块。明明,她最亲近的人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