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时候涂庚山就在方雪梅面前睡过去,到现在直没醒,他仰面躺着,闭着眼,头枕着蓝白条纹枕头。
命运仿佛开个莫大玩笑,父女俩已经数月没见,再见面却是这样光景。
用物是人非也不足以形容。
涂南发现他脸颊看起来瘦不少,凹下去,可没有病态苍白,只是人颓。假如这个秘密不揭开,没人会相信他得这严重病,严重到可能不治地步。
她没进去,就站在门口看看他,然后伸手,把病房门轻轻带上。
“拿他吃胃痛宁给医生看,医生说那里面根本不是什胃药,是抗癌药……”方雪梅边说边哭:“他自己早就知道,直瞒着你……”
涂南像是听进去,又像是个字没听明白。
方雪梅说:涂庚山说,是不想妨碍她把心思专注在壁画上。
还说:他这些年积蓄都或捐或赠地往壁画相关里面投进去,没留下什治病钱。
他认为身体希望不大,谁也不想麻烦……
涂南不在市里,在区县,人站在医院走廊上。
方雪梅就在她旁边,手里捏着张面纸,抽抽,抹着泪,“小南,这是真,你爸他……”
她爸……
很长时间里,涂南没有说过话,只是这站着,动不动地听着她说每个字。
接到电话后,她就立即赶过来。方雪梅告诉她,她爸进医院。这次和上次不样,电话里听到方雪梅哭声时她就知道不样,等到这里,听消息,果然,不样。
手握着门把,站很久,直到方雪梅回来叫她。
涂南不知道听多久,转过身,去病房。
方雪梅跟两步,颤颤叫她:“小南,你没事吧?”
走廊上灯白晃晃,照得涂南整个人也脸白人冷,她太冷静,冷静得让方雪梅发憷。
“没事,方阿姨,你休息下,”她往前走着,轻声说:“去看看爸。”
病房门没有关,她走到门口就看见病床上躺着人。
事情发生猝不及防。方雪梅有阵子没看到涂庚山,按捺不住,借着天冷,买点东西下来区县里看望他。原本切如常,什事也没有,什都好好。好好,涂庚山在她面前吃着药就昏过去。
方雪梅慌忙地打120,送到医院查,差点厥过去,清醒过来,哭着就给涂南打电话。
癌症。医生说涂庚山得癌症。
涂南直觉得这两个字很遥远,直到刚才,几分钟前,她亲耳去求证,从穿着白大褂医生口中听到冷冰冰这两个字。
走出来时,方雪梅跟过来,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在她面前始终克制不住地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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