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没想到眼前这位还见过早被砍脑袋黄玉林,正不晓得该说点什,许乐群竟咬牙切齿地说:“实不相瞒,许某祖上也是盐商,不但在扬州有个大宅子,祖父和家父也先后捐过顶戴。许某八岁那年,家父在江上遭遇黄玉林等私枭,惨死在黄玉林手里,许家也由此中落。”
“许先生,秀峰……”
“没什,都已经过去那多年。”许乐群摆摆手,话锋转:“许某担心正在收盐那帮私枭会差人来打探衙门动静,所以这两天直呆在中坝口河边花船上。没想到现在私枭胆子比当年黄玉林还要大,竟没派人来打探巡检司衙门虚实,压根儿就不怕官差。”
“瞧不起这个九品巡检,这倒也不是什坏事。”韩秀峰摸摸嘴角,低声问:“许先生,跟秀峰说实话,下午来找李秀才那两个人呢?”
“死。”
天都腊月二十八,谁不想早点回家过年。”
韩秀峰心想在哪儿都能遇上熟人,天底下哪有这巧事,况且私枭哪有这好说话,就算私枭脑袋被门夹特别好说话,你就不担心会走漏风声?
想到下午来找李秀才那两个私枭很可能凶多吉少,韩秀峰顿时皱起眉头:“许先生,你是觉明朋友,所以本官以礼相待,但别忘这里是本官分辖下海安!”
许乐群暗想真是好心没好报,不快地说:“韩老爷,您公务繁忙有所遗漏,许某只能帮您拾遗补缺。要晓得们要对付得是心狠手辣私枭,不是那些欺软怕硬地痞无赖。”
“拾遗补缺……说得倒轻巧!”
“怎死,死在哪儿?”
“船翻,
“韩老爷,您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许乐群紧盯着韩秀峰双眼,不缓不慢地说:“许某这些年深居简出,没怎出门。早前可是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甚至跟盐船去过离您老家不远湖北。”
“这又怎样?”
“韩老爷,您今年二十来岁,黄玉林这个名字估计没听说过,但上年纪官老爷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许某虚长几岁,不但听说过这个名字,而且见过这个人!那年许某八岁,眼睁睁看着他和他手下那些贼人杀死几十个船工,抢走两百多万斤盐,烧毁几十条船。”
黄玉林这个名字,韩秀峰还真听说过。
道光年间大盐枭,据说他手下众多,他那些船上是刀枪林立,不但自保之余,还反过来抢掠官船上官盐。用早年公文上话说是“器械林立、辘轳转运、长江千里、呼吸相通”,在两淮和长江中下游是畅行无阻。为剿灭黄玉林这股私枭,朝廷费老大劲儿,好像连时任两江总督和两淮盐运使都因为他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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