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哭,没啥。”幺妹儿把手巾往他手里塞,催促道:“四哥,赶紧洗,洗好喝碗粥,娘还给你们买锅盔。早上吃几个,剩下带上当捎午。”
现而今不比以前,韩秀峰能想象到她们娘儿俩是舍不得吃,顿时阵酸楚。再想到这也是她们番心意,要是不吃她们会更难过,强忍着笑道:“好啊,等会儿带上,省得在路上花钱。”
洗完漱,吃好饭,婶娘从里屋拿出两个大行囊,生怕他和柱子不好背,检查遍又遍之前打结。
对韩秀峰而言,婶娘不是亲娘,却胜似亲娘!
他是既感动又难受,时间竟不晓得该说点啥好,干脆啥也不说,先给韩玉财灵位上炷香,随即撩起衣角,给婶娘磕头辞行。
乡下人胆小,要是晓得欠外面几千两银子,全家老小不光饭会吃不香,连觉也会睡不着。所以韩玉财管潘家借银子事,韩秀峰直没告诉乡下家人。
他八岁就随韩玉财去衙门讨生活,慈里到县城又不近,山路也不好走,来回在路上就要两天。所以这些年平时几乎不回来,只有等到腊月底县太爷封印,衙门没啥事时才回来跟家人过个团圆年。也正因为很小就出去,平时又不怎回来,好不容易回趟家,跟老实巴交爹和三个哥哥也没啥好说。
在家吃个捎午,逗会儿大哥和二哥家三个娃,去地里转圈,给爹娘留千多文钱,赶在天黑前回到走马岗。
走大半天山路,有些疲倦,吃几口饭洗个澡就早早去前屋睡。
婶娘晓得他这走不晓得啥时候能回来,更晓得他背井离乡全是为这个家,收拾好碗筷默默流会儿泪,然后点上油灯拉着幺妹儿做夜针线,把韩玉财留下那些衣裳能改全改来遍,不改下他穿着不合适。
人生最痛苦莫过于生离死别,而这切韩家在短短个多月里都发生。婶娘再也忍不住,搂着幺妹儿嚎啕大哭。
韩秀峰心如刀绞,却只能掸掸膝上灰尘,背起行囊走出去,走到门口时已泪流满面,想想还是回头喊道:“幺妹儿,哥走,你要好好照看这个家,照顾好你娘,晓得不?”
“嗯……”幺妹儿也哭得梨花带雨。
天色渐亮,公鸡打鸣。
韩秀峰蹬脚睡在那头丁柱,坐起身道:“柱子,别睡,起来,今天要赶路呢!”
“哦,天都亮。”柱子很不情愿地爬起来,揉着眼睛呵欠连天。
韩秀峰穿好衣裳走出屋,宿没睡幺妹儿已帮着打好洗冷水,天井里石桌上还摆着根洗得干干净净柳枝和小碟盐。
“幺妹儿,你眼睛咋红成这样,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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