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日,她才知,是因谢漪不曾插手。倘若方才,她要拿下并非春和,而是她,想必那两禁卫,也会听命行事。
然而朝后,她却见不着奏本与大臣。刘藻觉得心烦,脚下步子便迈得快些。入宣室,还未更衣,便见谢漪来见。
她这时来,必是有事。刘藻令侍奉更衣宫娥退下,返回前殿,去见谢漪。
不知是她看错,还是怎地。刘藻见谢漪,便觉今日谢相容色,有些苍白。她傅粉涂脂,薄施粉黛,眼神如既往深邃,如浓墨般,看不见底。然而刘藻就是觉得,谢相今日似甚憔悴。
她略微迟疑,正要开口关心句,便见谢漪将目光越过她,落在她身后春和身上。刘藻忽觉不好。果然下刻,谢漪挥下手,她身后两名禁卫奔上前来,左右地捉住春和两臂。
事发突然,春和大吃惊,面挣扎,面高声道:“臣有何罪?为何拿!陛下——”
每月两回大朝,是刘藻唯能接触朝政机会。每逢大朝,她可高居宝座,张耳听朝臣禀事。
大朝所议皆是大事,譬如诸侯王入朝,年赋税,边州军防。只是这些大事,放到朝上来议,多是议个模模糊糊影子。刘藻便知,具体事宜,谢相应当会在大朝后,另外再议。
今日议是赋税之事。
如今用税法是昭帝时定下。刘藻对赋税不大熟,便听得格外细致。
少府禀笏板,念道:“……女子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五算。”
刘藻也回过神来,忙道:“且慢!”
两名禁卫却似充耳不闻,不顾皇帝阻止,更不顾春和挣扎,将他拖下去。
春和之声逐渐远去,直至不闻。刘藻恼怒得很,瞪着谢漪。谢漪却从容自若,在殿中环视周。
殿中宫人皆股战而栗,不敢出声,遇上她扫视,忙低身礼,退出殿去,竟未看皇帝眼。
刘藻原以为,朝中她不能做主,宫中她还能说上几句话。大半年来,也确如此。但凡她有号令,宫中无人不从。
所谓算便是赋。汉家黔首,除照家财纳税,还需按人丁交税。家中添丁,便得多加成丁赋。五算,便是按五倍赋金。女子过十五岁不嫁,便要交五倍税金。
刘藻惊讶,道:“这条赋税,何人所定?”
少府被打断,恭敬回道:“五算之法,乃是惠帝六年之时,下诏所定。”
刘藻点点头。惠帝六年,那时天下大定尚且不愿。百姓经战乱,田亩抛荒,人丁大减。朝廷有此律,便是要休养生息,使民多增人口之意。
只是如今天下太平,人丁兴盛,再用此法,不免太过不近人情。刘藻欲再问得细些,又觉此事细微,不宜此时深论,便未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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