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宁嘴唇微张,回答不上来。
这让他怎回答呢?
于理,他是该恸哭,因为纯姬是他母亲,可是于情,他却不会哭,因为纯姬根本不配称为母亲。
京渊也不是真想听萧霁宁回答,他不等萧霁宁回话就忽地轻笑声:“瞧问这是什话。”
“纯姬娘娘身体康健,观面相福禄寿长,又怎会像娘那样早就去呢?”
殿下自然就见不到穿黑衣。”
萧霁宁见京渊笑,反而更加无措,讷讷道歉道:“……对不起。”
京渊脸上笑意未褪,反问他:“殿下为何与道歉?”
萧霁宁没注意看京渊表情,低头轻蹙着眉:“今天是这样日子,却还缠着你让你带出宫给大皇姐买璎珞……”
“殿下不必自责,家母岁去早,生前多受病痛折磨,缠绵病榻,死时反而面带灿笑,也算是喜丧。”京渊说着又笑下,扬声道,“家母每年忌辰,京渊都会上街游乐番,今日就算殿下不说,待殿下下课后,京渊也会到这长街游玩夜市。”
萧霁宁没有说话,只是仰着头静静地望着京渊。
车外蹄声哒哒不绝,车内却是无端寂静,京渊迎着萧霁宁双目和他对视片刻,最后竟是先行挪开目光,他看向车窗外热闹繁杂长街,徐徐说道:“殿下,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
“京渊从不为身边亲近之人逝去而哀伤,反而要活尽兴,过得快活,那些逝去人,不会为活人眼泪感到安宁,他们只希望看到活人高兴与欢喜。”
“殿下。”京渊忽地又转回身,看向萧霁宁,“倘若有日,你亲近之人逝去,你也应当如此。”
说完
萧霁宁蓦地抬头,这喜丧明明是说死者生前福禄安康,不受灾病蹉跎,无疾而终,自然老去,且必须寿满七十才可成为喜丧。京渊母亲如果真如他所说那样,去时年轻,又受病痛折磨,最多只能算是解脱,怎叫喜丧呢?
而京渊说着这些话时候,脸上带笑,虽然眼底神『色』平静,不是真在笑,可也瞧不出丝悲痛伤心情绪,反而冷漠疏离——在他生母忌辰这日,他是真点也不难过。
萧霁宁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京渊。
或许是萧霁宁目光太过惊讶,京渊骤然转头对上萧霁宁双眼,他坐在马窗边,晚风吹起截车帘,送进几缕长街上摇曳街灯火芒,照在京渊身上,将男人面庞棱角勾勒得越发深邃,也越发冷漠。
他眸光沉寂,静默如死,如同口无波古井,世间再无任何事物能在其内掀起波澜,他开口,淡声问萧霁宁:“倘若纯姬娘娘去,殿下会在她每年忌辰恸哭哀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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