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谁是轮值驾驶员?”舰长一边套上值飞的制服,一边向周围的人问道。
“是嘉阳,嘉阳轮值。”
“嘉阳……他是亚尔夫海姆上技术最好的驾驶员,不会有大问题的……”他宽慰其他舰员道,“我们去舰桥看看。”
此时此刻,谁都没有注意到,航天专用的紧身衣下,平日里沉着冷静的舰长正将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交叠在一起,暗自祈祷。
茫茫宇宙里,航天器如同一叶
地球,亚尔夫海姆人遥远的故乡。
400多年前100多个“拓荒者”离开地球,定居10.5光年外的一颗星,那个时候,他们如果做梦了,梦里会有家吗?
一
一阵急促的蜂鸣声响彻舱室,梦被强行终止了。
头痛欲裂中,舰长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是唯一一个从冬眠中被唤醒的人。其他两名宇航员和他一样,推开各自的冬眠舱,拖着沉重的身体往门廊集合。
任何坚定的动力,在宇宙的浩大面前很容易被压缩到无限小。
理智,野心,理想,这些东西到底能不能够把他们带到目的地?
他又做梦了,回忆像画片一样在脑子里闪过。
人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家呢?
一旦离开了家,梦里就都是家。
他马上意识到大事不好:这是一次紧急唤醒!从程序启动到人体完全恢复知觉,只用了短短的1个小时。
没有在半休眠模式里多待上23个小时来恢复身体机能,令身体的冬眠“后遗症”格外明显,比如四肢僵硬酥麻,比如大脑混沌,比如语言能力低下。
但在真正的危机面前,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
他们所乘坐的北极燕鸥(ArcticTern)号原计划从亚尔夫海姆飞往地球,但路途漫长,全程即使全速航行,到达终点也需要50多年。为了节约时间,舰组施行一年一换的轮岗制——单个宇航员值飞期间,其他人进入冬眠(冬眠状态下器官新陈代谢大大下降,实现“冻龄”)。在这样的轮换模式之下,只有当北极燕鸥号遇上了险情,系统才会同时将所有宇航员紧急唤醒。
那么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什么呢?
去念大学的时候,第一次离开家。那时候妈妈哭了,他离开家是为了接受教育,自己能有一个好的前程。
参选宇航员的时候也离开了家,妻子哭了,那一次是为了理想。为科学做贡献,有牺牲是正常的。
出发去地球的时候,算是彻底离开了家,这一次,他自己哭了。
可是母亲已经死了,妻子也走了,他在亚尔夫海姆早就没有家了。前两次明明是没有哭的,如今,他又在哭什么呢?
航天总长对他说:“离开亚尔夫海姆,去地球,就是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