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你是该人钱,怎是用你?”陈和甫儿子道,“万猪不生这个头,难道他也来问要钱?”丈人见他十分胡说,拾个叉子棍赶着他打。
瞎子摸过来扯劝。丈人气颤呵呵道:“先生!这样不成人,说说他,他还拿这些混账话来答应,岂不可恨!”陈和甫儿子道:“老爹,也没有甚混账处,又不吃酒,又不赌钱,又不嫖老婆,每日在测字桌子上还拿着本诗念,育甚混账处!”丈人道:“不是别混账,你放着个老婆不养,只是累,那里累得起!”陈和甫儿子道:“老爹,你不喜女儿给做老婆,你退回去罢。”丈人骂道:“该死畜生!女儿退做甚事哩?”陈和甫儿子道:“听凭老爹再嫁个女婿罢。”丈人大怒道:“瘟奴!除非是你死,或是做和尚,这事才行得!”陈和甫儿子道:“死是时死不来,明日就做和尚去。”丈人气愤愤道:“你明日就做和尚!”瞎子听半天,听他两人说都是“堂屋里挂草荐——不是话”,也就不扯劝,慢慢摸着回去。
次早,陈和甫儿子剃光头,把瓦楞帽卖掉,换顶和尚帽子戴着,来到丈人面前,合掌打个问讯道:“老爹,贫僧今日告别。”丈人见大惊,双眼掉下泪来,又着实数说他顿。知道事已无可如何,只得叫他写张纸,自己带着女儿养活去。
陈和尚自此以后,无妻身轻,有肉万事足,每日测字钱就买肉吃,吃饱就坐在文德桥头测字桌子上念诗,十分自在。又过半年,那日正拿着本书在那里看,遇着他个同伙测字丁言志来看他。见他看这本书,因问道:“你这书是几时买?”陈和尚道,“才买来三四天。”丁言志道:“这是莺豆湖唱和诗。当年胡三公子约赵雪斋、景兰江、杨执中先生,匡超人、马纯上班大名士,大会莺豆湖,分韵作诗。还切记得赵雪斋先生是分‘八齐’。你看这起句‘湖如莺豆夕阳低’,只消这句,便将题目点出,以下就句句贴切,移不到别处宴会题目上去。”陈和尚道:“这话要来问才是,你那里知道!当年莺豆湖大会,也并不是胡三公子做主人,是娄中堂家三公子、四公子。那时家先父就和娄氏弟兄是人之交。彼时大会莺豆湖,先父位,杨执中先生、权勿用先生、牛布衣先生、蘧验夫先生、张铁臂、两位主人,还有杨先生令郎,共是九位。这是先父亲口说,倒不晓得?你那里知道!”丁言志道:“依你这话,难道赵雪斋先生、景兰江先生诗,都是别人假做?你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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