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那枝魏紫,伸出手指掐断花茎,将那大朵粉紫花合拢在手心,忽然转头望向福乐:“福乐,世人皆说戏子无情,你觉得这
——这世间最远路,便是这回乡归途。因为人旦死,前世那些恩怨便跟着同逝去,即使乡音乡景近在耳侧,历历在目,回家之路却难以勾勒,没有人能记得回家路。
生前少年觉得最凄惨事,竟然落在他身上。
为什要那傻,要留在原地不肯回家?是怕回来后找不到你吗?
“你别怕,客死他乡又如何?”他垂着头,望着脚下漂亮粉桃瓣低低地笑着,“回家路替你记着,不管多远,都会陪你走回去。”
月之后。
不败之理。
所以当她知晓他和君长乐私定终身时,是不同意,不是因为世俗伦常,而是因为世事难料。
可他那时年幼,日尝甜便不知苦滋味。
以为这世间所有阴差阳错,都是可以回头不定之数。
但他错,错得离谱。
北幽帝宫中,已经登基为帝宴辉路过御花园中,余光瞥见朵盛得极艳粉紫牡丹时,忽然驻足端详会,问身边近侍福乐道:“魏紫开?”
福乐恭敬地答道:“是陛下,已经开个多月。”
“古人诗云‘年春色摧残尽,再觅姚黄魏紫看’。”宴辉沉默会,开口道:“这种牡丹长得又艳又俗,花期倒是挺长。”
服侍他福乐是他亲信,听到宴辉这说便笑道:“也并非所有牡丹皆是如此。陛下有所不知,有种牡丹名为昆山夜光,花期不算太长,却耐寒耐旱,点儿也不娇贵,倘若盛在夜色里更是清白皎莹,如月洁白。”
“知道。”宴辉听着他说,而后出口声音轻不可闻,像是怕这话被谁听去似,“见过。”
如执棋对弈,步错,哪怕手中子永不尽,下得愈多,便错得愈多,最终也只有满盘皆输个结局。
封九黎怔怔地走在桃花长街之上,蹁跹坠落粉色桃花自他身边落下,明明是满目艳,他却只瞧满眼灰,仿佛这生里他再也不会再见到点鲜艳花色——处处都是枯败和死寂。
这极为热闹繁盛之境里,笙歌不歇,笑声不绝,封九黎望着从他身边双双牵手而过行人,似乎又看到当年那个容貌绝艳紫衣少年站在他面前模样——如绸如缎,秀美锦之。
“世间百种凄惨,最惨不过客死他乡。”他站在牢里铁栏前,茶色眼瞳清澈如镜,里头像是沉淀他此生所有挚爱与深情,“不能救你姜家,但定要救你走。”
封九黎怔怔地笑着抬头,目光穿过桃花枝杈,望向无边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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