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最白的东西,白过家里的床单,白过那只粉红色眼睛、已经死去的兔子和冬天的第一场雪。我想,海鸥既已如此之美,总觉得可以再讲一些礼仪,更有教养一些。有一只斑驳的棕色海鸥,低低地飞在嘈杂队伍的左侧,感觉它动作僵硬,很不自在。当它想要冒险深入鸥群的密集处,它的同伴就会嘶叫起来,啄它,把它赶开。我们三人都想把掰下的芝士三明治抛给它,或者抛在它正前方的水面上。它实在太过寂寞了,只有自己孤单一个。
到了对岸我们便要换火车了。有辆火车伴着咔嚓声缓缓驶过,一个金发男子单手挂在火车上,另一只手抓着个瓶子在喝酒。我觉得这主意挺好,就请父亲给我买汽水。他说等会儿会买的,却很奇怪地窘迫起来。我们横穿铁轨去我们自己火车的时候,那个年轻的金发男子开始唱:“从前有个印第安姑娘……”他唱的不是文明的版本,而是我和朋友从六年级的大孩子那里学来的下流版。不知什么原因,我之前从没想过成年人也会唱这首歌。父母都走得很快,几乎是拎着我的手把我拽过这些惹人烦扰的铁轨。我们的脸都通红,都假装听不到那渐远的歌声。
我们在另一辆火车上坐下,这时我发觉母亲非常生气。“十年了,”母亲忿忿责问父亲,“我在蒙特利尔教育了这孩子十年,他从来没见到过大人就着瓶子喝酒,也从没听到过那样的语言。我们到了这儿还没有五分钟,他就都见到听到了。”她都快要哭了。
“别放在心上,玛丽,”父亲安慰她,“他不懂的。没事儿。”
“怎么没事儿?”母亲激动地说,“太有事儿了。多下流,多肮脏,我肯定是脑子坏了才答应你出这趟门。最好我们明天就回家。”
火车动了,没过多久,我们就开始沿着海岸哐啷前行。小船上有渔民淳厚地朝我们挥手,于是我也朝他们挥了挥手。之后,见到煤矿在地面划开很多黑色的裂缝,就像在山绿海蓝上结的伤疤。我在想,我的亲戚是否就在这些矿下干活。
这列火车比上一列慢多了,感觉每五分钟就得停一下。有些人在聊天,虽然我知道他们说的是盖尔语,但内容我听不懂。另一些人瘫坐在椅子里,其中几个打瞌睡腿还横在过道中。过道的远端,两个空瓶没休止地来回滚动,彼此碰撞,还撞在座位的金属椅脚上。车厢左右晃荡,吱呀作响。
车站不大,是褐色的。它前面有木质站台,照明靠高高的杆子上投下的灯光。灯上撞去成群结队想求死的飞蛾和六月虫。灯下有一小簇一小簇穿暗色衣服的人,在那里聊天、嚼烟草;还有些衣衫褴褛的男孩,大概跟我同龄,三两凑堆,倚在破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