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知道自己就要疯了。但妻子因为他多年前曾以神经衰弱为名开展不忠而不相信他。简单说就是这样。或者换种说法,一个人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疯了,在余下清醒的时间里他急于爱人。他的家人急于安抚他,想赶走他这个疯狂的念头,他们说情况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则清楚一切只会越来越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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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的第一个周三,他听不清妻子说话,六十三岁的地质学教授即时知道自己就要疯了,确凿无疑。从此他不得不开始一场疯狂的运动,迎着厄运逆向而行。这并非一个妄人在做古怪的梦,要知道,恰恰是活跃的大脑才能计算出自身轨道的模型,充分的理智才能预知传记的尾声。焦虑下,他的眉毛在几周内几乎完全变白,右眉尾有两根格外长的,根部已经全白,眉毛梢反而是黑色,异常显眼。他不再梳理头发。看到教授柔软白发长及耳后,烫过一般自然卷曲,带着愁怨出入楼道,邻居议论纷纷。但心神不宁的教授不在意身后那些关怀的密语。这一生中激情和委顿的日子已经太多了,此刻他试着让妻子理解将要发生的事,安排好一切,兴许通过暗示来向她做一些道歉和一点忏悔。他希望好好地平静度过余下清醒的时间,这自然地包括要和她在一起。不过,妻子对他充满怜悯。她早已不想再管束或关注他了,现在她轻蔑地看着他再一次捡起那些年轻时的花招,试图迷惑她,不成功的魔术师醉后在酒吧中硬要抢过邻桌的扑克牌。
在刚结婚的年轻日子里,教授选择让自己犯有长久的神经衰弱。教授宣称,失眠困扰他的睡眠,躺在床上时,脑浆不懈晃动成哗啦啦的万花筒。闭起眼睛他看到瑰丽的碎玻璃组合成千变万化的水晶大教堂和花岗岩穹顶。蚂蚁小口小口地啮咬他两个太阳穴之间的通道,让他想用电钻打穿自己的颅骨。因此他不能待在学校教概论课。他得用爬山和敲石头耗尽体力,在帐篷边累得站着睡着。他必须出野外,必须频繁地去矿床,去山岭间,去新疆,去甘肃白银,去内蒙沼泽的蚊虫中。
儿子出世后那一年半,他第一次真正长久住在家里,婴儿哭声让他的神经衰弱更加严重。他说,靠去校医院做头部按摩才能偶尔睡着一会儿。
在那里教授认识了一个女理疗师。她原本是一名运动医学医生,为了女儿进入这所大学的附小调来校医院,在人们眼中,从医生变成理疗师是一种下沉,如今她辅助骨折病人做康复训练,为神经衰弱者按摩穴位。
“挺有意思的。我喜欢干体力活。”女理疗师表示教授不需要惋惜什么,调来这里并不是她做出不得已的牺牲。
喜欢干体力活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