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得乐于找乐。曾经有哲人认为人生就是悲惨的,也曾有人认为快乐和痛苦交替到来是世之常情,到如今,这个国家以快乐、积极、自我发展的催眠术为常态,配合以亢奋的穷兵黩武,认定低落只是暂时的“不振”,你们这些新教徒的后裔怎么混到了今天?快乐来自多样选择,有时靠钱保证,有时靠青春,有时靠科技模拟。不以青春为暂时状态,而以之为理想,不以行动为艰苦,而视为人的条件,不以选择为奢侈,而当成自然权利。“更多选择、更多欢笑”成为一种国家精神,麦当劳在这块国土开天辟地,诚不我欺。我在这里做着自己不相信的事情。在我的语言中生活不易,死亡也不甜美,没什么轻而易举的解脱,生死中年两不堪,生非容易死非甘,一样伤心悲命薄,犹吐青丝学晚蚕。然而即便是我的文明如今也受了传染,北京的写字楼底层挤满咖啡馆与健身房,什么都要人斗志昂扬,要人醒过来,广告上的身体肌肉发达,电视中的脸庞笑得一年比一年大,笑成梯形,东方比西方还要西方,东方每天都在自我解放,经历**主义洗礼后宛转回归道家,做找乐世界里的latebloomer,过去这些年间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这究竟是为什么?
穿丁字裤是因为全球变暖。你烟抽得太多了,明年就会得肺癌。玫瑰诅咒我。
烟节省酒,我说。
今天雨大,我建议你早点回家,玫瑰说。
我在这里没有家,我家不在这儿。你指的是我住的地方。我纠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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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点回家”,像我妈妈会说的话。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安全第一。
她是医生,但在生活中更相信自我保健的妙处,我不舒服,她一般不建议我去医院。视频电话中她会说,找地方做个推拿,少吃凉的,别太晚睡,核桃健脑,以形补形。这些常识性的反科学的智慧可能来自一种古老的传统,“善服药者,不如善保养”,也可能是经验带来的启迪,人需要在充满艰难困厄的世上警觉地自我保护。这甚至可能是国家医疗体系改革落实在个人身体上的历史后果。六年前同医院一起恶性事件后她一直期盼退休,乐于放弃令人焦灼的天职。上班时她担心医闹,精神紧张,比北美医生更过度医疗,怕患者家属认为她轻慢疏忽。她和桌子另一侧门诊病人的两套神经系统共同分担医改后将不同人的价值翻译成不同价格的过程所衍生的无能的愤怒。
下班后她放松下来。自己生病时她也很少吃除降压片以外的药,她更相信每天早上一杯补气的黄芪水。
当年我毕业典礼时她也带来黄芪,以及三包惊险入关的即食海参(九至十二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