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
突然间接着这封信,你或者会惊异起来,或者你简直会想不出这发信翁某是什人。但仔细想,你也不在做官,而你境遇,也未见得比好几多倍,所以将忘这回事,或者是还不至于。因为这除非是要贵人或境遇很好人才做得出来事情。前两礼拜为采办结婚衣服家具之类,才下山去。有好久不上城里去,偶尔去城里看,真是像丁令威化鹤归来,触眼新奇,宛如隔世重生人。在家书铺门口走过,抬头就看见几册关于你传记评论之类书。再踏进去问,才知道你著作竟积成八九册之多。将所有你和关于你书全买将回来读,仿佛是又接见十余年不见你那副音容笑语样子。忍不住,遍两遍尽在翻读,愈读愈想和你通次信,见次面。但因这许多年数不看报,不识世务,不亲笔砚缘故,终于下好几次决心,而仍不敢把这心愿来实现。现在好,关于切结婚事情准备,也已经料理到十之七八,而那年老娘,又在打算着于明天侵早就进城去,早就上床去躺下。那可怜寡妹,也因为白天操劳过度,这时候似乎也已经坠入梦乡,所以可以静静儿来练这久未写作笔,实现这已经怀念有半个多月心愿。
提笔写将下来,到这里,真不知将如何从头写起。和你相别以后,不通闻问年数,隔得这多,读你著作以后,心里头触起感觉情绪,又这复杂;现在当这刻中间,汹涌盘旋在脑里想和你谈谈话,确,不止像部二十四史那繁而且乱,简直是同将要爆发火山内层那热而且烈,急遽寻不出个头来。
们自从房州海岸别来,到现在总也约莫有十多年光景罢!还记得那天晴冬早晨,你个人立在寒风里送上车回东京去情形。你那篇《南迁》主人公,写是不是?自从那年后,竟为这胸腔恶病所压倒,与你再见次面和通封信机会也没有,就此回国。学校当然是中途退学,连生存希望都没有时候,哪里还顾得到将来立身处世?哪里还顾得到身外学艺修能?到这时候为止少年豪气,绝大雄心,是你所晓得。同级同乡同学,只有你和往来得最亲密。在同公寓里同住得最长久,也只有你个人;时常劝少用些功,多保养身体,预备将来为国家为人类致大用,也就是你。每于风和日朗晴天,拉上多摩川上井之头公园及武藏野等近郊去散走闲游,除你以外,更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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