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调轮声,声声连连续续飞到他耳膜上来,不上三十分钟,他竟被这催眠车轮声引诱到梦幻仙境里去。早晨五点钟时候,天空渐渐儿明亮起来。在车窗里向外望,他只见线青天还被夜色包住在那里。探头出去望,层薄雾,笼罩着幅天然画图,他心里想想:
“原来今天又是清秋好天气,福分,真可算不薄。”
过个钟头,火车就到N市停车场。
下火车,在车站上遇见个日本学生;他看看那学生制帽上也有两条白线,便知道他也是高等学校学生。他走上前去,对那学生脱脱帽,问他说:
“第X高等学校是在什地方?”
在朦胧电灯光里,静悄悄坐会,他又把海涅诗集翻开来看。
Lebetwohl,ihrglattenSaele,
GlatteHerren,glatte,Frauen!
AufdieBergewillichsteigen,
Lacendaufeuchniederschauen!
眼睛里就忽然觉得热起来。
“Sentimental,toosentimental!”[12]
这样叫声,把眼睛揩下,他反而自家笑起自家来。
“你也没有情人留在东京,你也没有弟兄知己住在东京,你眼泪究竟是为谁洒呀!或者是对于你过去生活伤感,或者是对你二年间生活余情,然而你平时不是说不爱东京?”
“唉,年入住岂无情。”
那学生回答说:
“们路去吧。”
他就跟那学生跑出火车站来;在火车站前头,乘电车。
早晨还早得很,N市店家都还未曾起来。他同那日
AusHeinesBuchderLieder.
浮薄尘寰,无情男女,
你看那隐隐青山,欲乘风飞去;
且住且住,
将从那绝顶高峰,笑看你终归何处。
“黄莺住久浑相识,欲别频啼四五声!”
胡思乱想寻思会,他又忽然想到初次赴新大陆去清教徒身上去。
“那些十字架下流人,离开他故乡海岸时候,大约也是悲壮淋漓,同样。”
火车过横滨,他感情方才渐渐儿平静起来。呆呆坐忽,他就取张明信片出来,垫在海涅(Heine)诗集上,用铅笔写首诗寄他东京朋友。
娥眉月上柳梢初,又向天涯别故居。四壁旗亭争赌酒,六街灯火远随车。乱离年少无多泪,行李家贫只旧书。夜后芦根秋水长,凭君南浦觅双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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