佰草决定要和初染起去见家程母亲。她们买水果与新鲜黄瓜,还有大束菖蒲。初染说,那是个爱花女人。佰草很紧张,她担心自己太过冒昧,担心沈家母亲不喜欢她,担心家程不愿意她涉足他生活……路担心惴惴,已到家门
,如何也不忍心把那宛如熟睡孩子埋在惠云山冰冷泥土里。你知道,惠云山惠兰山山脚有些小小坟墓,就安葬着那些早夭孩子。
家程不言不语不吃不喝,许多人要他放下妹妹,都无济于事。他力气非常大,他固执无比。他把妹妹紧紧抱在怀里,他说妹妹马上就要醒。太阳落山前,家玫还是落葬。亲戚们拉紧家程,不许他上前。家程不哭,家程只是要去刨开坟土,他要看看妹妹,他担心妹妹在那里会冷。他说,是他害死妹妹,如果他早些上楼,妹妹定不会有事。大人安慰他,说他那多病妹妹活着也是受罪。后来,为不让爸爸妈妈伤心,他渐渐不提妹妹。
但他妈妈紧接着也病倒。到医院查,是乳腺癌中晚期。晴天霹雳。不,是又来霹雳。他妈妈不肯做手术,如何也不愿意。但后来还是做,切除那只病变乳房。切只是为他。病榻缠绵之际,病弱母亲告诉他许多为人道理,交代切。人随时都可能离开人间,定要早做交代。家程妈妈熬过放疗化疗等道道折磨,竟渐渐恢复。从此,家程性格彻底改变。
初夏雨夜出奇安静。古老城市在栀子、玉兰、香樟、菖蒲、艾草潮湿芳香里温柔呼吸。澜河水轻轻拍打河岸,荡漾着码头船只。雨声渐缓,蛙鼓声稠。另有虫声唧唧,分外明显。
初染静静诉说,佰草静静聆听。那些遥远事。在家程孤独少年岁月中,是初染起走过。那是他们时光与回忆。佰草只能远远看着,默默心疼。
她说,他变得异常稳重,超出他实际年龄。他不苟言笑,他用功学习。他们家都极能隐忍。你根本看不出这个家庭受过那多苦难,也根本看不出他温和优雅妈妈是从那样绝症里走出。他妈妈会做很多好吃菜,会打毛衣,会下围棋,会拉二胡,喜欢穿裙子。很瘦修身裙子,典雅端庄。
他就是在这样家庭里成长。
她似乎在自言自语。她念着他点点滴滴,那些片段那些光影,那个佰草不曾抵达世界。
后来,她睡。侧身蜷在佰草怀里。佰草回想着初染叙述每个细节,内心安宁且忧伤。
雨到半夜停,还有清澈月光洒进来。佰草赤足下床,走到窗边,打开纱帘。窗外街道在灯光下闪着柔和光泽,没有个人。天地宁静,无限旷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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