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终于出现在视野里，福娣欢喜地站起来，苍白
小脸润起
痕浅红。而她看见父亲身边又多
个年轻女孩。她怯怯坐下，虚弱地咳嗽几声。
喜艾看着惊蛰把罹患白血病女儿抱在怀里，哑着声音，福娣，外面这
冷，你怎坐在外面？小女孩扁扁嘴不说话，很陌生地打量喜艾。
惊蛰淡淡回头，你走吧。
月光淡下去。她看着惊蛰与女儿回屋。福娣在他怀里又薄又轻，像张透明随时会被风带走纸。
惊蛰女儿生病后，妻子就走得无影无踪。惊蛰没钱给福娣看病。医生说福娣活不过夏天。福娣不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常常跟父亲撒娇，爸爸别难过，妈妈要回来呢。就算妈妈不回来也不怕，福娣陪爸爸，福娣直陪爸爸。
今天月亮真好，怕是要十五。那言语间微微湿润热气喷到她脖子里，暖溜溜撩人心肠。她心顷刻融化成水，浸得惊蛰也成水。待他们清醒时，发现两人已躺在河畔柳荫深处。他握着她手，她有些害羞，而身体却如琵琶弦般温柔战栗。月影明灭，惊蛰缓缓掀起喜艾衣裳，眼泪也落下来。
还不知道你叫什名字，们刚刚认识……
好惊蛰……叫什都不要紧。好惊蛰，是上生就认识你，不然怎会为你琵琶曲哭。
会对不住你……
好惊蛰，惊蛰……记住，叫喜艾，冯喜艾……
福娣经常会痛，也会晕倒。小小福娣怕爸爸担心，哭也哭不出声音来。她说爸爸，没有事。爸爸，你快去表演吧。回
呻吟喜艾仿佛坐上颠簸夜航船。她不知道船要开往何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要上船，她只是觉得心里很苦，而这种无法宣泄无法言说苦却被他琵琶弹拨出来。她把他当成知音当成亲人，她要他，要他抱紧她，忘记切过去与未来，忘记切哀愁与幽怨。
崭新疼痛波波盖过来，而又是崭新欢喜浪浪包裹住。喜艾面流泪面微笑，看见夜空缕缕云朵如若花开，听见耳边夜眠双鸟呢喃缠绵，闻见初开蔷薇舒开朵瓣……琵琶静静躺在他们身边。而她此刻也终于成他琵琶……她也绽放，汩汩泉水汹涌澎湃，夜航船带她驶离疼痛，飞上浪尖飞上云端直往穹宇而去。等船慢慢平和，似乎天也明，月光又重新回来，温柔地抚摩他们。
而此时，文化馆间冷清屋子前，正坐着个面色苍白小女孩。有人经过，劝，福娣，快回屋去，外面风冷。
福娣摇摇头，水汪汪大眼睛叫人心蓦然揪紧。别人又说，先吃吧，别等你爸爸，饭菜都冷。
福娣依旧摇摇头，固执地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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