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来到风尘满面戏台下。戏台空旷而凋敝。想来已有多时没来戏班子。茂盛杂草蓬勃生长,还有细碎花朵。谁也不说话,似乎看见透明时光从眼前过去,无法挽留无法追悔。
毕业典礼上有文艺表演。佰草终于如愿身着绿纱衣,梳妩媚高髻,跳那直念念不忘《绿衣》。这样小女孩,已经有怀旧心思。她在台上舒广袖舞罗裳,内心是物是人非感慨。切都过去,她告诉自己。自己就要长大。玉兰花落下肥厚丰腴花朵,栀子在湿润空气里开得如痴如醉。盛大夏季就要到来。
佰草妈妈回青绵。这次不是来就走,这次来,就待三年——她得胃病,说厉害也没什大不,说不厉害又经常发作,医生说定要趁早休养。佰草妈妈不能再操劳奔波,思量良久,
还会老到连话都说不动呢……佰草捂住爷爷嘴,恼,不许爷爷乱讲!爷爷呵呵笑,把手上方子给佰草看,问佰草可认识。
百部、桑白皮、杏仁,冰糖,枇杷叶……佰草读着读着笑起来,爷爷太小看,这明明是治肺病嘛。
爷爷脸满足,佰草佰草,还是爷爷给你取名字好,得佰草之精华,灵气逼人呀。
好啦,别发痴!奶奶端碗新鲜樱桃而来,陪佰草回房间去。
以后很长岁月里,佰草总是想起童年时光,想起婉约平和小镇,想起药香弥漫庭院,想起祖父母温和儒雅。自己性格也就像那草药气味,像那水气氤氲,像那小巷缠绵。
她想,如果自己可以决绝些,那该多好。
可性格里某些东西早已被写进血液,无可更改。
佰草毕业考试成绩如常优异,进槿安中定没问题。领完成绩单,她和喜艾手拉手回去。阳光炙烤,小镇河流里浮着来历不明泡沫,蓬蓬漾着叫人窒息气味。从何时开始,这河水再不复从前明澈清涟。群群鹅鸭安然游弋,有还站到团团水草上作耍嬉戏。佰草嘴巴有点干,舌头粘在牙齿上,不说话。突然觉得眼里切都是陌生,天空噗噜噜飞过群鸽子。她有些茫然,看到路边有棉花糖卖,踌躇番买回两团。突然发现根本没有记忆里那好吃。什味道都没有,舔过去还是团虚无。内心絮烦,丢掉没吃完棉花糖,像团败雪。埠头有人洗菜,有人淘米。那对外地夫妇垃圾船突突突开过去。那白色烟雾与棉花糖那像。
佰草。喜艾声音几乎是哀怨。佰草,你要到槿安去。连上青绵中学主意都没打……
佰草不说话,甚至连安慰也没有,因为她不知道怎说。此刻看来,语言是多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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