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别人而言很简单的事,对我来说却很难。
比如在周遭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这件事。
小时候身体不好,大部分时间都不得不在医院度过,我唯一能看到的风景,不过是病床外的杨树,再往外边看就只剩下围墙。记得好不容易出院回家的那天夜里,我又发烧了,烧得迷迷糊糊,奶奶背着我一路跑到医院。我伏在她背后看着路灯,心想,原来每个路灯之间的距离都这么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靠自己的力量走过去。医院弥漫着刺鼻的药水味,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神色匆匆,仿佛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我住在一个多人病房里,他们的对话离我太遥远,又没有兄弟姐妹陪伴,只好靠自言自语来消磨时间,那不是单纯地自己随便说些什么,而是一人分饰两个角色,自己跟自己对话。
我日夜盼着可以正常上学,想要找到同龄人说说话,终于身体好了些,父亲就带着我搬到了市区。那天到班级时,所有人正聚在一起说话,看到我瞬间安静下来。老师让我介绍自己,我看着陌生的面孔,准备好的话都不翼而飞,支支吾吾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事后回想起来,这是再糟糕不过的开场。
我们班是学校的重点班,第一次月考后老师发试卷,边报着名字和分数边说:“大家考得都不错,但有些同学拖了后腿,希望这些同学能够自觉,不要做害群之马,影响我们班级的升学率。”他手里还剩下三四张试卷没有发,其中就包括我的那份。他虽没有明说,但我觉得自己就是他所说的那些人之一。我灰溜溜地领完试卷,头很低地走回座位。下课时听到同学们讨论我,他们说话很小声,但我还是听到了:“那么多班级不去,为什么偏偏要转来我们这儿?”都是诸如此类的话。哪怕是现在,想到“害群之马”这个词,我还是禁不住感到耻辱。加上那时的我面色苍白,身体瘦弱又笨手笨脚,连话都说不清楚,那之后我就成了同学们取笑的对象。
他们认为我是一个从乡下来的转校生,成绩差又没什么见识。最让我难以接受的是,我意识到他们说的是对的,无从反驳。在他们下课可以自然聚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我只能呆呆地坐在座位上,不知道自己能和谁说话。
这期间唯一开心的事,是拥有了一款属于自己的MP4,我很喜欢这个既可以放歌又可以放电影的机器,所有的音乐播放器都是这世上伟大的发明。现在回忆过往才发现,我好像从小就很喜欢音乐,它让我的身边不至于过分安静,就像是有人通过音乐在对我说话一般。但严厉的父亲不会给我买这样的东西,在他眼里这些玩意儿只会影响学习。我只好缠着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