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撑着酸疼的身子,把手机直播屏对准自己,朝酒精测试仪吹了口气,数值显示为零。我当着酒驾司机的面,从甲乙的包里找出来个蛋黄派吃掉,再次检测,数值显示为70毫克/100毫升。
酒驾司机嚷嚷着:“你看吧!我的也才80毫克!”
我保持微笑,关注着手表秒针,30秒后,我再次吹气,数值变为39毫克/100毫升,3分钟后,结果忽略不计。
酒驾司机没辙,下车胡搅蛮缠,试图抢我的手机,说这是侵犯他的隐私。
他靠近我,突然指着我的鼻尖喊:“原来是你啊,你还记得我不?”
电影《蓝莓之夜》里,有句台词很适合我现在的心境:其实要过那条马路并不难,就看谁在对面等你。
打从我入职后,就跟马路结下了不解之缘。
有人一直在路上,而我就一直在马路中心,酒吧大道和剧院大道的交会处,固定一天换两岗,每次四小时。我特别希望,对面出现的不是酒驾司机或是飙车的热恋情侣,而是一个让我能看见未来的人。
我其实挺喜欢疏导交通的,路口不堵,我心里也不堵了。可能在外人看来,女警是警队里的稀缺生物,重点保护对象,但实际操作起来的时候,为了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好欺负,说话要练丹田之气,头发也不能留太长,一年中四分之三的时间都穿着警服,每天早上七点多出勤几乎也没时间化妆,素面朝天混到男警察堆里,其实性别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除非还有一种情况——感冒,就像今天这样。
我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额头,确实烧得厉害,但理智还算清楚,不记得这号人。
“上次
一整天都昏沉沉的,站两个小时就有人来接我的班,中午还吃到了同事甲乙妈妈做的爱心午餐。其实除了生病,还有被特殊照顾的时候,不知是哪个领导想出的主意,用直播软件直播查酒驾,作为队里唯一的女性,我顺理成章成了这个路口的主播。
我们区的交警队跟一个代驾公司合作,引入了一个代驾热力图,可以实时查看以群组区域为特征的代驾订单密度,代驾订单越多的地方,喝酒人群越密集,酒驾风险也就越大。
我的路口刚好成了重灾区。
每日看似冷漠的车来人往,却像是一个小型的人生舞台,你方唱罢我登场。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失意的中年男弃车跑到路边痛哭,可以看到隔三岔五载着不同女人的男人,还有找来社会大哥的肇事者,谈判后发现对方的哥更大,赔了钱不说还请大家伙吃饭,然后,就是酒驾。
就好比现在这个,满嘴酒气,非说他刚吃了蛋黄派,副驾驶上的女人挡着脸,显然连她也听不过去这民间烂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