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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徐静书独自步出涵云殿,背着双手,慢悠悠走进初冬夜色里。
半年前加冠那夜从涵云殿出来时,也是走这条路。此刻徐静书再重走这段路,就难免生出些低落感慨。
那夜沿路有夏蝉嘶鸣,头顶有皎洁银月高悬,身旁有芝兰般高华少年。
今夜月在云后,寒风轻响,地上只依稀道模糊孤影。
都会让他们忐忑不安。
“你个小抠门儿,”孟贞拿指尖在徐静书眉心亲昵点,取笑道,“怕是舍不得花钱吧?”
同窗们相约去吃喝玩乐,开销自是要大家平摊。
“抠门小气自然是有,”徐静书笑意赧然地耸耸肩,“但更重要是,书院大考虽结束,却还是不能有日懈怠。贞姨您想想看啊,明年开春考官那阵仗得多吓人,可比书院大考难百倍去!”
大周建制整四年,各地州府文武官考为年次,但京中却是两年才回,明年开春那场,是立朝以来京中第二次官考。
徐静书停下脚步,怔怔看着地面出神。
这半年她很忙,回来得也少,只能从徐蝉、孟贞与念荷口中零碎听来些关于赵澈消息。
她知道他先去地方势力最为顽固且错综复杂允州,接着又去盛产茶、丝但地处偏远遂州;到秋日里,他过滢江,去探访相对富庶上阳邑,又穿过钦州去与中原隔着崇山峻岭利州。
半年时间不足使他足迹遍及国境每处,所以他所行每步都不是信马由缰。这些地方民生现状都有其典型之处
这回应考者不但有京中及各州府官学今年底结业新学子,还有武德二年考官未中、卧薪尝胆两年后又卷土重来者,甚至会有早些年在战乱中投考无门、如今重振抱负沧海遗珠们,应考人数之庞大可想而知。
偏偏官考日期与国子学招考日期有两日重叠,这就意味着今年考官未中者是没法子转去再考国子学。想要转去投考国子学,或者投身各地州府官考,那得再等年;若还是矢志不渝要在京中考官,更是要再等上两年。
所以对徐静书来说,开春后那场官考是要拿出血气拼尽全力硬仗。她没有时间与同窗们对酒当歌、痛哭挥别,没有时间追忆过去三年里心酸与疲惫,必须立刻打起精神做准备。
若然明年考官失败,她这三年种种盘算与努力就要变成笑话。再多耗个两年,她是真耗不起。
“其实便是你明年没能考中,府中也不会介意再多照拂你两年。可你是个有志气小姑娘,”孟贞感慨望着她,笑得有些苦涩,也有欣慰,“若年少时能有你半,如今就不会是这般下场。像你这样,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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