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外面世界,风触感和夕阳质感令他感到空虚。凭借自己双腿和耳濡目染学到几句中央语寻找故乡,看着星星辨别方向,跑跑走走,走走跑跑,终于拖着血淋淋脚到达故乡时候,经过峡谷,越过山脊,穿过茂盛灌木丛,终于到达村口时候,他看到是连只鸟都没有茫茫荒野,尘土飞扬。不知什原因,很多树木只剩树桩,像围棋子似无尽排列于这片不毛之地。
园区管理员用不夹杂任何感情公务式表情望着衣衫褴褛归来男人。这种事大概不是第次,管理员熟练履行行政程序。男人用加消毒剂水洗澡,服用医生开药,然后回到宿舍。高烧多日,胡言乱语。他喉咙就从那时出现异常,像出故障收音机,每天吱嘎作响。刚才那台收音机电源耗尽关掉,他身体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里人们除中耳炎、关节炎、老年痴呆和白内障之外,还患有心理疾病。那是因语言而生,对语言乡愁。从前不会产生任何感情波动普通而简单词汇,也会让他们颤颤巍巍。有人用自己国家语言随口说句“油桃”就泪流满面,有人说完“棕榈树”之后感觉撕心裂肺。有人因为莫名其妙地想起“兜兜风”而喉头发热,有人在“年初”或“亲亲”这些单词前深呼吸。这些消息都来自其他灵。最后话者为不被这些话操纵而尽可能闭口不语。但是正如失踪多日突然浮出江面尸体,正如无言主张,即使不用开口,内心浮现出来各种想法也会不时涌向他喉咙。对他来说,母语是呼吸,是思想,是瘟神,并不会因为突然“想要不说”而轻易抹除或者放弃。他在和语言分手过程中失败,也没和语言友好相处。不说话孤独,说话更孤独,这样日子天天继续。他把人生中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怀念语言。不是个人语言,而是两个人说,三个人说就更好,五个人更好。吵吵嚷嚷废话,诱惑,欺骗,玩笑,发怒,安慰,责怪,辩解,控诉话语……他想随时随地都可以自由自在地呼唤,想矗立在由名字回声和回声回声制造凹陷磁场里。就因为这个朴素愿望,他经常承受撕心裂肺感觉。到死也忘不那些表现声音、品尝味道、分辨颜色、代指感情丰富词汇。临死前他这样想。虽然他只能像动物那样发出“咳、呵、嘿”声音,可是在那个瞬间,知道他呼唤是名字。
想起他闭眼之前样子,像个有感情机器人发出机械音同时身体颤抖。想起那张黑色脸庞。他“呜、呵”地嘟嘟哝哝时候,那情景类似于冰河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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