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在几个月前把这个喜欢发呆女儿送到云南,主要是想着有吴若芸在,姐妹俩好有个照应。靠着吴若芸给她补课,盛瑶直接升入联大附中高二下半学期。她进校后渐渐感到功课吃紧,因为这边学生都卯足劲学习,而高中功课不再是发发呆靠小聪明可以混过去。家里人来信说让她向姐姐看齐,盛瑶也不敢在课堂上走神,尽量认真念书。
没有人知道,她每次发呆时候,是在听遥远声音。
在苏州老家时候,盛瑶喜欢听学校围墙外小贩和买主讨价还价。隔着座桥巷子里住着个绣娘,她教学生绣花时脾气急躁,骂人笨话句不漏钻进盛瑶耳朵。初夏早晨青石板路上蒸腾热气。秋天落叶声。盛夏蝉鸣对盛瑶耳朵是种摧残,于是她努力让耳朵“走远”,去听那些巷陌之间隐秘不可闻声响。她在懵懂年纪就听过男人和女人交欢声。她知道邻居们最不可告人秘密。
她很早就发现,其他人不像自己能听到那多,于是有种暗藏骄傲。她不大服气别人,唯服是表姐吴若芸,因为表姐既美又能干,书读得好,还有个那英俊男朋友。程跃民去参军,她悄悄地伤心。看到肖毅在表姐周围转,她又偷偷地鄙视,觉得这个书呆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还不满十六岁,内心比她同学们年长,甚至比很
芸终于忍不住。
“谢老板,他们排戏和妹妹生病有关系吗?”
谢德温和地说:“应该没有关系。”
“那们来这里做什?”
“嘘。”
吴若芸瞪着他看。连苏怀殊也觉得谢德故弄玄虚得有点过。话剧社人弄不清他们三个来意,也停排练散在那里,窃窃私语。谢德在众人目光中匆匆出门,绕到屋后围墙边。他踮起脚向墙外看,也只有他身高才能这样做。谁都知道,那里除坟地没什可看。
苏怀殊问:“你在看什?”
谢德没回答,而是问吴若芸:“你妹妹是不是耳朵特别好?”
盛瑶小时候有夜哭毛病。因为她整夜号哭,奶奶在家门口贴黄纸,上面写:“天皇皇地皇皇,家有个夜哭郎,路过君子念遍,觉睡到大天光。”贴纸并未见效,盛瑶直到念小学,还会在半夜突然哭泣抽搐。后来母亲有弟弟,家人关切转移到新婴儿身上,无暇多管这个娇气女儿,直到很久以后,家人才发现她不再夜哭。
但她又多出神爱好,无论上课还是在家,经常个人呆呆地坐那儿,问她怎,她就像梦中惊醒般,并不回答。功课在中游,靠是头脑聪明,老师也说,如果她肯用心,定能是头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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