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深吸口气,沉下心判断,杜千蕊话里有太多细节,不像是假;更何况那细致情绪和动机,若这也是作戏,那她简直堪称影后。
沉默稍许,朱高煦故作淡然道:“杜姑娘,不是货郎,恐怕也不能带你走。”
杜千蕊顿时满脸失望忧惧,她显然有些头脑,很明白牵连朝廷命官命案,不会有好果子吃。
朱高煦不慌不忙地继续道:“因为们兄弟还不能离开京师,你只能和王贵起走。明早就走,杜姑娘可觉得仓促?”
杜千蕊愣在那里,过会儿才回过神来,忙道,“奴家不觉得仓促。得罪权贵,又出人命,奴家自觉脱不干系,怕不能善罢,只是没想到王爷会替奴家安排。真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很多稀奇植物也懂,前世他便喜欢种各种花花草草。
二人有茬没茬地说几句话,外面光线更黯淡,所有物什都朦朦胧胧。或许当视觉模糊时,更能激发想象。小小茱萸,就让朱高煦又回忆起许多旧事,循着那光阴,记得前世老家院子里似乎也种过这种观赏植物。
他微微感受到放松下来,又有些如沧海桑田般时光感叹。
杜千蕊又轻声道:“当初在家里,农闲时成天就坐在窗边学女红,心就盼着,能有间窗户大点房屋。没那般闷,眼睛也不会那般累。”
说罢看朱高煦眼,见他十分有兴趣样子,似乎想听她说话,便又苦笑道:“如此长到十岁,去过最远地方便是村头溪边。天儿热时候收稻子,脸脖胳膊上被叶尖儿割伤,又痒又痛,那稻子里细毛灰弄得满身都是,腻在汗里好难受,像是衣服里有许多虱子……彼时奴家又盼着,若是有个人来把奴家带走、从村子里逃走,哪怕是个货郎……”
朱高煦摆摆手:“不必。既然干这事儿,要干就干
说话间让她沉浸在往事中,“可不敢说出来,不然人们会觉得好吃懒做拈轻怕重。王爷也会这看罢?”
朱高煦摇摇头:“世人看法,会因身份处境不同而变化。这样人,哪在意那些?不过你那时想法,确是有些稚嫩,货郎恐怕无法帮你。”
杜千蕊大胆地抬起头,看着他道:“奴家想说是,王爷不是货郎,却带奴家走。”
朱高煦听罢不禁打量她好会儿,这时杜千蕊也大胆地抬起头来,神情复杂地看着他。顿时四目短暂相对,只刹那,她目光闪烁,马上挪开。她那微妙眼神,仿佛那难以捕捉情绪,鼓起勇气、又矛盾地夹杂着自卑……
朱高煦时间莫名有些动容,虽男女有别、古今有差,但他何曾没有经历过那种软弱无奈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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