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云。”
我这才意识到出了事。原来我不在的时候机器坏了。车一到站我就跳下去,沿着山间小径一路狂奔,到了修剪站。进办公室一看,座机上无数个未接来电,都是局里的。我跑进库房,没一会开出来一架老式双翼机,嗡嗡嗡就上天了。
我一看飞机表盘,幸好化雨弹囤得挺多。将马力开到最大,机身震颤不已,像咳嗽起来的老人家,朝那些违法乱纪的云彩们飞去。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挺无聊。我跟这些云无冤无仇,不仅如此,我还挺喜欢它们,此刻它们在阳光照耀下洁白如雪,边缘染了淡淡蓝光,悬浮于人世的上空,显得雄伟、高贵、桀骜不驯。但我不能不消灭它们,否则就丢掉饭碗。一个人的求生欲爆发起来同样是桀骜不驯的。我还想留在云彩修剪站,继续我的洞穴探险。我想不出此外还有什么可做的。更何况,云本来就该是椭圆的,我从小见过的云无不如此。这和人必须打领带一样,是不需要理由的事情。这些不需要理由的事情,是文明世界的基石,不容动摇。于是我义无反顾,径直向云冲去。临近,投弹。“蓬”,下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雨。
事后局里对我进行了通报批评。局领导很生气,在机器故障的几个小时里,他觉得自己丧失了对天空的掌控权,这是不可想象的侮辱。我以为我会被开除。结果没有,局里的同事们谁都不爱到深山去修剪云彩,于是大家都替我说好话。最后定的惩罚是让我继续在修剪站待着,十年内不许申请调回。开完批评会,我再次乘车返回山里。
车经过一个村庄,就下去一拨人。人越下越少,快到森林保护区时,就剩我和后座的大叔。忽然听见嘭的一声,回头看,一阵烟雾飘散,后边坐着那只狐狸。它见我回头,先吓了一跳,见是我,又乐了,说:“变身时效到了,我还以为前面是谁呢,一路憋着,早知道是你我早变回来了。”
我说:“又去看电影了?好看吗?”“好看好看。不枉我大老远跑一趟。”经过树林,它怕被司机看见,从窗口跳下去,钻进树丛里。车到了站,我又踩着枯叶回修剪站去。
夜里,门上响起剥啄之声。我开了门,是那只狐狸,它再次邀请我加入牌局。不好一再拒绝,我就随它步入林中,进了一处山洞。洞里有一树桩,上面一副扑克,地上一只大龟。狐狸说,我们斗地主吧。原先它们和一只松鼠打,秋天来了松鼠要忙着屯过冬粮食,来不了。于是请我凑个数。当下我们斗起地主来。我意识到每一局牌都是花色和数字的随机排列,打上一万局也不会重复。这也是一个无穷无尽的游戏,可以消磨一生。我问,我们玩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