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违法云,我局将依法对其进行消灭。”
从那时起,所有的云都成了卡通画里的样子,胖乎乎的,看起来很温顺。语文课上,“流云”、“落霞”这类陈旧的词语已经很难解释了。我所在的云彩修剪站,位于云帽山森林保护区的边缘,是一座顶端圆润、形似灯塔的白色建筑。我住在塔顶,库房在塔底,塔中部两侧各有一闸门。其实这是一台巨大的机器。附近的山谷产云,夜里会氤氲起满满一谷的云气,浓白如牛奶,清晨时渐渐飘出,有时一团一坨,有时一丝一缕,都是些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违法云。飘出来的云都被吸进闸门里,等从另一侧闸门释放出来,就成了标准的椭圆形合法云,边缘带波浪形花边,像一块一块可爱的饼干,徐徐飘向城市的上空。
后来市场经济兴起,政策渐渐宽松,云彩局也接一些业务,包括在云上打印广告。在云彩中央挖出一排镂空的字,云飘在蓝天上,字就是蓝色的,很显眼。云广告的缺点是随处乱飘,无法定向投放,且持续时间不长,一天半天就散了。所以广告费不贵,接不了什么大广告。诸如“招租135×××”,“不孕不育,就来××医院”之类的比较常见。也接私人业务,每逢情人节,天上就飘满了印着“王丽红我爱你”、“李秀珍嫁给我吧”的云彩,颇为壮观。广告信息由局里发给我,我再输入后台,修剪出来的云就带上字样。有时一阵大风刮过,云破了,字歪了,或两朵云撞在一块,揉成了“王丽红我爱李秀珍嫁给我吧”,这时我就紧急出动,开着所里配的老式双翼机,嗡嗡嗡飞到天上,往云里投一个化雨弹,这些乱七八糟的违法云就“蓬”的一声消散无踪,重现朗朗晴空。底下则落了一阵骤雨。
山居生活我倒不觉得枯寂。捧一杯水,什么都不做,尽日对着门前黄叶飘落,我觉得很安适。黎明时,躺在床上,能听见青苔滋长的声音,像黑暗中的潮水。寒夜里我喝一点温热的黄酒,用收音机听评书。我的老师去世前,将几千册藏书留给了我,我分几次运进山来,按封皮颜色的深浅码好。有时随意抽出一本看看,有时只是摸摸起伏的书脊。我决定选一门学问作为毕生的事业,但还没有想好。我端着那本《海洋古生物学》坐在窗前时正当黄昏,林中烟萝小径上鸟声稠密。狐狸背着包袱从山上下来。
这只狐狸我认识,常化了人形到县城里玩,每有大片上映必去看。我比它落伍多了,新任元首上台的消息还是它告诉我的。经过修剪站时,它抬头对我说:“又在看书。上次叫你打牌你不来。”
我说:“你这是干吗去?出远门?”
它说:“听说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