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又开始做关于那支笔怪梦。梦中怀揣着彩笔,飘荡在夜空中,幽灵样,俯瞰人间屋顶。寻找那些手指间有光人。能透过屋顶看见那些微光,然后飘落下去,穿进那个人梦里。每个人梦中场景都不同。有在山洞里,有在马背上,有在潜水艇中。挨个问他们当初那老人问过问题。他们都表示不愿意,将请出或轰出他们梦。毕竟人在梦中没法说谎和逞强。像个失败推销员,四处游荡。后来遇到个少女。她戴着圆形眼镜,五官看起来很温驯,但眉眼间有点执拗。“如果你可以写出伟大作品,但只有你自己能领受,无论你生前或死后,都不会有人知道你伟大——你愿意过这样生吗?”熟练地问出来。“嗯,愿意。”她有点怯怯地说。这来得猝不及防。像特工对上暗号,齿轮合上齿轮,似乎听到黑暗中咔哒响,有什开始运转起来。把笔给她,不舍又释然。
醒来后,打算继续前天工作。组诗即将完成。打开笔记本,目瞪口呆,随即想起昨夜梦。纸上字也无。只是动不想要笔念头,并没有决意要舍弃,却已在梦中诚实地交出去。仿佛那笔容不得丝不虔诚。无法形容懊恼。试图回忆那些诗句,脑中空空荡荡,像从群仙会饮中骤然离席,再也想不起琼浆滋味和霓裳色彩。强行挤出些文字,却无法卒读。把它们展示给朋友看。多年呕心沥血之后,总算有人看见文章,有种终于抵达倦意。他们都表示赞赏,且说比当年写还要好,但并无喜悦。像从云端跳伞,挂在崖边树上,形成种不上不下风格。领受过伟大作品伟大,便无法再满足于这种残次品。饕餮过诸神盛宴,从此人间脍炙都索然无味。不再写作。当时那种通灵般笔力荡然无存,眼界却似乎并未降低。知道现在敲下每个字都粗砺不堪,这种折磨细小而绵长,像鞋中永远倒不出沙粒。忍耐着把这个故事记录下来。
不再写作,甚至也不再阅读,知道真正伟大文字都存放在们目光无法触及地方,古往今来都如此。对不从事写作人肃然起敬,因为他们都有可能曾经拥有,正拥有,或将要拥有那支笔,在无人知道地方书写各自杰作。因此那支笔无处不在。它正在某个人梦里发光,从个人梦里传到另个人梦里。人会死,文明也可能覆灭,唯独它是永生。
并非无所获,还有这些年用过笔记本,抽屉,书架都是。打开来,全是空白。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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