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也不是常病。”
“是啊,好不容易才摊上一回,我要珍惜机会。”
“要得,要得。”
不知道她感觉如何,我那个月过得非常幸福。我总是反复记起许多事,并且心中微笑。就像我把那些时间放进了花篮,时不时取出一朵来欣赏。尽管是我在“照顾”她,却尽情地做了女儿。
这真是很有趣。2003年我病重,是她照顾我。我却每天梦见我把她气死了。总是梦见她被我气得扎进水井——我的心一下被抽空,窒息,嘶哑,挣扎好几分钟才能醒过来,醒来之后也常常哭得止不住。
在我心目中坚强得坚不可摧的妈妈,那时候的形象完全颠覆了。她会在我看来有点夸张地描述自己的不适:哪里哪里痛,眼睛发黑,头晕目眩。我这才发现,可见她平时真的身体还可以,这些不适才会让她这么恐慌,因为她没怎么不舒服过。而我,一个资深病人,精神不济、背痛僵死的情况差不多时时刻刻,早隐忍于心。
我告诉她——你就是没生过病,所以这么害怕,这些不舒服,普通人很多都会有的啦!真没想到,妈妈居然是个娇滴滴的妈!
她并没有忌口,只是手术刚结束有些吃不动,却整天都饿,饿了就更馋。想吃什么,自己没有体力做,只能叫我做。
我不太喜欢做饭,也不太会,她就逼着我烧肉、烧鸡、烧汤、炒菜,给她买糖炒板栗。叫我做菜,她一只手扶着门框,一只手扶着自己的头,靠在门边指挥:现在放盐,尝一下,扁豆放进去,放点水炖炖……
她强忍着虚弱和嘴馋,教会了我冬瓜烧肉、瓠瓜烧肉、土豆烧肉、扁豆烧肉、红烧鱼。为了哄骗我多做,顿顿旁敲侧击:“别说,你做菜还真有点天分呢!”
当时我明明最虚弱、最无力,却担心着气到了她。现在这个有力气的我在故意气她,却觉得很幸福。2003年我20岁出头,心气高远,妈妈正年轻力壮。我们两个都像钢铁一样坚强。
我的同学问张春的爸爸怎么不来看看。爸爸已经去世了,当然不会来。我和妈妈却一起说:“他忙。”
不能自理的我,瘫痪在床上用尽力气唱歌:“继续信赖,幸福仍然列队在等待,我们的到来……奇迹终会存在……永远,魔幻的蓝天,永远驱散那黑暗……”她瞒着我,独自出去放声大哭。我们都很痛。我每
“吃饱点,半夜饿了就吃芝麻糊吧。”
“不过你不在,他们也能搞好的,对吧?”她为耽误我的工作不安。
“对,但是我在会更好。”我毫不安慰、毫不掩饰地告诉她。
“那怎么办呢?不然你就早点回去?”她试探着。
“我在这里更好,又没有别的妈可以伺候。”